接二公!”
“有勞了!”周亞夫與晁錯微微頷首答禮。
王道卻連忙笑著躬身拜道:“奴婢可不敢受二公之禮!”
王道最近開始讀書了,讀書之後,他就明白了許多道理。
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地位。
他只是天子家奴,而眼前兩位卻是社稷大臣。
平心而論,他的地位,連這兩位的鞋底都夠不著。
太宗孝文皇帝時期,先是寵信宦官趙同,甚至與之同乘一車出遊,結果袁盎一句話,趙同就死都不知道死在哪裡了。
然後太宗又寵信鄧通,給予無數權柄和財富。
然而,一朝鄧通得罪了時任丞相申屠嘉,被申屠嘉抽得臉都腫了,差點就被申屠嘉以丞相的權力給砍了腦袋——要不是太宗皇帝趕到的話,然而即使如此,太宗孝文皇帝對於申屠嘉也沒有任何責備的語言,甚至脫帽謝道:此吾弄臣,君釋之!
今上處處以太宗孝文皇帝自比。
王道很清楚,他要是得罪了九卿級別的重臣,恐怕,天子也不會顧念什麼潛邸從龍舊情。
更別說眼前這兩位,一位是當朝丞相,先帝遺詔留下的顧命大臣,令一位則是殺人無算的御史大夫。
周亞夫沒有理會王道的謙卑,他徑直對王道問道:“你可知道,陛下召吾等前來,所為何事?”
身為丞相,周亞夫有這個權力知道除皇帝后宮生活細節外的所有的事情。
王道堆著笑道:“奴婢不過是陛下身邊使喚的下人,不懂社稷大事,只是,聽陛下私語,好像此番召兩位明公入宮,為的是鹽鐵……”
“鹽鐵?”周亞夫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而晁錯則高興的就剩下手舞足蹈了。
吳楚之亂後,削藩之策漸漸讓位於更溫和的推恩令,尤其是今上即位後,推恩令這個政策更是立刻取代了簡單粗暴的削藩策。
對晁錯來說,這簡直是比陶青背叛他更讓他難以接受的事情。
對晁錯來說,他的生命力始終充斥著一個理念,那就是:幹一票大的!
削藩策就是這個理念之下的產物。
可惜,現在已經破產了。
因此,晁錯才會在最近一年時間裡都處於迷茫的狀態。
但鹽鐵兩個字,卻像劃破黑暗的流星,瞬間就點燃了晁錯全部的激情。
自輸粟捐爵以來,晁錯感覺,他從未如此興奮和激情。
他找到了新的奮鬥目標:鹽鐵!
天下的大商人大地主階級,百分之六十是靠的鹽鐵發家的。
甚至劉濞能造反,也是靠的吳國的鹽鐵之利。
而且,身為一個法家官僚,晁錯的鼻子向來很敏銳。
天子既然要商討鹽鐵,還是與丞相、御史大夫商討,那麼,這說明,當今天子意欲將鹽鐵納入朝廷的眼皮子底下,至少也是讓鹽鐵變成官府監管的專案。
毫無疑問,這是法家的主張。
中央集權,天子上管天,下管地,中間還管小民的衣食住行,無所不包。
在法家眼中,整個社會,就應該按照他們設計的規律和步驟運轉。
更何況,對商人階級的敵視和仇視方面,法家說第二,絕對沒有人敢說第一。
對法家來說,商人這種東西,既不合法,也不合理,根本就應該予以徹底消滅,商品流通與貨物貿易交易這種事情,還是應該讓官府來搞。
只是可惜,如今已不是秦季,未央宮的御榻上坐的是劉氏天子。
老劉家對於商人雖然也很瞧不起,但卻不願意下死手。
甚至太宗孝文皇帝時,為了安撫天下,還鬆開了關津和山澤鹽池這兩條商人身上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