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可是做惡夢了?喝點甜湯,再睡一會兒。”
她呼吸一窒,看著送來的湯勺,只得微微張嘴,抿下一口,甜軟適中,曾是她最喜歡的味道。可現在,滑進腹中的暖味兒,卻幻成了最可怕的毒藥,喉頭緊得讓她想嘔出,卻強壓著不許產生任何的排斥。
明明恨得想殺了對方,卻還能這般平靜,到底是用著怎樣的心思,來面對著她潛意識裡的呼喊?
明明想逃得遠遠的,卻還要故做沉定,現在已完全不像自己。原來,改變的不僅僅是他,更多的還是自己啊!
看她一口口,乖順地嚥下自己喂出的甜湯,他的唇角緩緩拉高,問,“剛才,你夢見什麼了?”
她驚愕地抬眼,卻立即掩去,“沒什麼,忘了。”
夢裡,她看到奕哥哥被司馬睿一劍穿過,但當她跑過去時,那提劍轉身的人,卻變成了姬鳳傾的模樣,他抓住她,狂笑著一遍又一遍叫著,“你是我的女人,生生世世都別想逃離我!”。
他們三人的身上,都穿著同樣的大紅衣裳,鮮紅鮮紅的,好似地上不斷漫延翻滾而出的血浪,直要將他們都一起埋藏。
他撫上她的臉,卻驚得她一縮,相對的眼,一個驚恐,一個漠然,橫亙在彼此之間的鴻溝,比想象得還要越拉越大。他用力抱緊她,不留一絲空隙,彷彿要將她整個揉進自己的體內,粗重的喘息昭示著他正強烈地壓抑著。
性格再如何改變,人的天性仍是無法改變。
驕傲如他,如何忍受得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夢裡卻喚著別的男人的名字。而且,已不只一次。
該死的姜霖奕,他一定要殺了他。
她推不開他,她的傷仍未好,胸口每每如此,隱隱作痛。
望著窗外的夜色,燭光,樹影,感覺時間過得竟然如此地慢,彷彿度日如年。
原來,同一個人,也會生出這樣可怕的、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嗎?好可怕呵!
曾經那麼愛的感覺,現在竟然枯萎如此,不敢再多看一眼。
“鳳傾,你真要這樣的我,嫁給你嗎?”
“要。”斬釘截鐵的口氣,沒有半分猶豫。
“新緗公主呢?”
“她意圖謀反,為莫楚材發現後,逃離西秦國。而司馬睿竟然公然在我國境內為非作歹,兩國的盟約我不要也罷。”
她幽幽一嘆,不知應該再說些什麼。從她清醒開始,她想告訴他的,她都已經說盡,但是他仍然如此執迷不悟呵!
他抬起她的小臉,月光下,依然的眉眼,依然的唇鼻,可現在他才發現,深愛的人兒,曾在他面前的堅強,是用那根本無法流出的眼淚換來。
哭出不來的苦,和痛,究竟是什麼滋味?
“你……”
他的眼淚,打在了她的唇角,又鹹又澀,卻終是崩潰了她心底的堤防。
“蘭兒,別哭。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不,不要……”
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她想尖叫,想狠狠的拒絕,可是卻發不出聲音,胸口痛得似乎要撕開。
“蘭兒,對不起。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她一把揮開他的手,好似見了魔,直往床裡退縮。心底瘋狂地吶喊著,不要,不要讓她看到這樣的他,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她沒有看到,更沒有聽到,什麼都沒有發生。眼前的人,不是他,不是那個姬鳳傾,不是,絕對不是。
這都是夢!
可是當他再一次將她捉回了懷中,大掌撫過臉頰的刺疼,讓她渾身顫抖,無法抵制。
“蘭兒……”
鳳眸中注滿了悔恨,和深深的擔憂。
迎上那一眸時,她再也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