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眼麼前介鴇子推介姑娘似的死丫頭,延珏抿抿唇,生生嚥下了一口唾沫。
酸,鹹,辣,苦——
延珏說不上自個兒心裡是什麼滋味兒,可現下他特想戳瞎那雙波瀾不驚的杏眼兒。
憑什麼?
她把他的攪和的一團混漿,心煩意亂的,她自個兒卻水不沾身,淤泥未染?
“於得水!”
“喳。”
“待會兒收拾收拾東西都搬過來,打今兒起,我住福晉屋兒裡。”
“嘛?!”
那聲兒形同崩潰的幾歪聲和一群丫頭奴才的倒抽氣甩在耳後,延珏黑著一張臉,抬屁股走人。
再多留一會兒,指不定就斷了那死丫頭的氣兒。
鬱悶。
延珏今兒,各種鬱悶。
不只一大早上那死猴兒給他窩股火兒,更讓他鬱悶的是心眼兒當口掛著的那串兒酸葡萄——
破了皮兒,滴了水兒。
勞師儀委實盛大。
時值正午,烈日當空。
永定門十餘丈前的郊外官道上,早已被成百上千的百姓圍擠的水洩不通。
所有人的腦子都朝著那插滿了旗子的官道上拼勁兒的探著,然那兩側身著甲冑,手持長矛計程車兵卻生生讓人止了步,不敢造次。
“恭迎大將軍還朝!”一聲嘹亮莊重的呼聲由十餘名禮官齊聲喝出。
隨之一聲低沉號角揚起,雷鼓聲聲,眾人忿忿屏住呼吸,被那由遠及近的馬蹄齊整震地之聲,霎時奪去了魂魄。
啊!
人群中傳來小孩兒的尖叫和哭鬧聲,大人趕忙捂住了他們的嘴,再瞧向那宛如黑鐵色潮水列陣的頭排,那重劍披甲身,盔上一簇白櫻的人手中提著的東西,驚噩的血色進退。
那是太平盛世的京城裡不曾瞧見過的東西。
青黑色的人頭已經腐爛,那乾涸的血漬零星的貼在其上,蛆蟲從那頭顱的逸著漿液的眼眶中來回爬著——
“僧格岱欽攜準格爾格齊汗首級還朝,願吾皇萬歲萬萬歲,我大清基業千秋萬代!”
“吾皇萬歲萬萬歲,大清基業千秋萬代!”
將士們齊整整的呼聲,嚴陣肅立的圍著那剛勁血性的下馬拜謝之人。
烈日閃閃,打在那冰冷的鐵器上,隨風滾滾飄著的旗幟上,那滿漢二文書寫的‘僧’字,漫著血紅的顏色。
那是勝利的顏色,那是殺伐的顏色,那是萬千男兒熱血的澆鑄的顏色。
那樣的顏色,深深攝住了延珏的眸子。
他,到底還是來了。
一身便服,頎長的身影背手矗立在城門之上,延珏,被震撼了。
那鐵蹄踏土的沙沙聲,那冰冷刀劍錚錚聲,那輜重的盔甲鐺鐺聲,每一聲兒都直捅著他的心窩子。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過立馬兒脫掉著一身繁重的‘皇子貴胄’,帶著刀劍馭馬離城,哪怕是做那帳下一無名小卒,戰死沙場,也好過如今耍渾度日,安逸紈絝。
建功立業,名垂軍使,那才是爺兒們兒該乾的事兒!
鎖緊了眸子,延珏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清史》記載,保酆二十三年,七月初十,安北大將軍僧格岱欽,克敵班師,敏親王延瑋,寶親王延璋奉旨率文武群臣郊外迎勞,武英殿大學士,一等公果新奉旨郊勞行飲至禮,儀畢,入宮於太和殿御前,謝恩行禮,奉上準格爾格齊汗首級,恭繳敕印,帝甚悅,贊其‘安北有僧,邊關無患’,後著封其為博多勒葛臺親王,世襲罔替。
翌日未時,太和殿賜宴。
現下,咱先把洋鍾撥到大半個圈兒以前。
寅時,天剛擦亮,一聲暴怒的嬌喝劃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