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把花妞帶到蓮池西頭的煤廠,指了指煤車上一個正揮鍬卸煤的小夥說:“這人你認出是誰了嗎?”花妞順著張華的手勢望去,這小夥被煤灰塗得鼻眼不分,像是剛從煤窩裡出來,成了地道的“煤黑子”。花妞搖搖頭說:“不認識,再說我認識他幹嗎呢?”張華說:“此人是張生,我是他姐,你砸了他的飯碗,你害苦了他。”花妞說:“張生是流氓,砸他的飯碗,是他自作自受。”張華說:“張生雖然長得醜些,可心地善良。”花妞一臉冷笑道:“善良?我才十五歲他就敢給我塞紙條兒,這叫善良?天底下有這號善良?”張華說:“張生是個泥玩兒迷,迷你的‘聖物八件套’,迷你所有的泥玩兒,他睡覺都摟著你的‘聖物八件套’,已經成習慣了,說不摟著‘聖物八件套’睡不著。”
70.碾子的喜事(2)
花妞“撲哧”一聲笑了。張華說:“花妞妹妹,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張生是真的愛你呀,你可以不接受他的愛,可他愛你是他的權利,他有這個權利……”花妞伸手捂住耳朵說:“你不要再說了,我噁心。”張華說:“花妞妹妹,捏一手好泥玩兒的人心地都好,否則不會有一手好泥玩兒,這個我知道。”花妞說:“我還得上課哩,我該走了。”張華拉住她說:“花妞妹妹,我求你幫個忙。”花妞說:“你不是讓我答應你弟的吧,你要是這打算乾脆別張嘴。”張華搖搖頭說:“這種事兒講的是緣分,強扭的瓜不甜。”花妞說:“既然這樣,你說你想讓我做什麼。”張華說:“解鈴還須繫鈴人,我是想讓你給老面瓜說說,還讓張生到萬利來做。”花妞斷然搖頭說:“不行,我不能看見他,看見他我噁心。”
後來,花妞改變了主意,原因是張華姐弟倆的故事感動了她。張華為要一萬元的彩禮給患絕症的母親看病,自作主張與鄰村的副村長訂了婚。張生清楚姐姐非常討厭這位副村長,如何能讓姐姐委屈一生?剛拿到蓮花一高入學通知書的張生,揹著家人,給老面瓜寫下“賣身契”:十年工錢一萬元,老面瓜提前支付。拿到錢後,張生去鄰村把姐姐的婚事退了,之後,他名義上說是去蓮花一高上學,其實是去了萬利來,等家人明白事情的真相時,一切已成定局。
早晨的恩公河,飄蕩著乳白乳白的霧氣,這霧氣很重很濃,揮撣不開,伸手便是一把水珠兒。碾子遠遠地就能聽到嘩嘩的洗衣聲,走近了才見花妞一身水溼地蹲站在河邊兒的淺水處,正使勁兒地揉搓著他那件寬大的粗布襯衫。
去年中秋的時候,母親的頭髮說白就白了,就像是在理髮店染成的。鄉親們都明白,母親的頭髮是愁兒媳婦愁白的。聽到老媽媽整宿整宿的嘆息聲,碾子傷心,石磙傷心,花妞傷心。三人傷心到了一塊,可又苦苦沒有辦法。那天石磙說:“哥,我要是個女的該有多好。”碾子納悶說:“有啥好?”石磙說:“給你換個老婆,不也省了媽的一塊心病?”碾子苦笑著搖搖頭。
兄弟倆不經意的對話,讓一邊擺治泥玩兒的花妞聽到了。花妞也就動了心思,當著家人的面臉上樂滋滋的,一人獨處時立馬就變得木木的。一連幾天都是這樣,到底瞞不過媽的眼睛。媽問:“生病了嗎,花妞?”花妞笑著搖搖頭說:“我能吃能喝的會有什麼病。”
這天花妞隻身來張店找張華,見面就說:“華姐,我家遇到難處了,你得幫幫我。”張華說:“有啥事兒你說吧,我會盡全力的。”花妞紅了眼圈兒說:“只有您能成全我做女兒的一片孝心。”
張華被花妞的情緒感染了,也紅著眼圈兒說:“這樣的話,我更會盡全力幫你。”花妞說:“華姐我不會讓你白幫忙的,我願意跟張生訂婚。”張華大驚道:“這是真的嗎,花妞妹妹?你不是在騙我吧花妞妹妹?”花妞輕輕搖搖頭說:“我是認真的華姐,我從來都不會騙人。”張華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喜事撞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