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顏走下廊,朝他微微欠身,“阿耶。”
“你真是十七娘?”旁邊一箇中年男子面色驚訝,“兩年前還瘦弱不堪,辨不出容貌的小丫頭,竟生得一副好皮囊!都說女大十八變,果然不假!”
冉顏看了那人一眼,一襲華麗無比的團紋暗褐色華服,頭戴襆頭,腰墜玉佩,是個溫文爾雅的胖子,眉宇之間與冉聞有三四分相像,應當是哪個叔父,但記憶裡,並沒有這樣一個人。
“哈哈,阿顏不認識三叔了?也是,三叔兩年前還是與你父一樣玉樹臨風,不過近年來有些發福。”胖子笑道。
三叔?冉顏立刻找到了對應之人,冉聞的庶弟,冉平裕。
冉平裕是個極為有生意頭腦的人,蘇州首富,但久居長安,因著包攬了冉氏所有的花銷,所以在族中才有一定的地位。在冉顏的記憶裡,他算是冉氏唯一真心關懷她的人了。
“三叔。”冉顏聲音稍微熱情了一點。
冉平裕上前仔細打量冉顏幾遍,笑呵呵的道,“我常年在外,剛一回來便聽說你被送去莊子上養病,還道是有什麼內情,眼下看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冉平裕是個人精,如果他真覺得沒有什麼內情,斷然不會胡亂說出這句話惹兄長不快。他別有所指的話,讓冉聞臉色沉了下來。
冉顏斂目,到這種地步,真不知是高氏手段高明,還是原來的冉顏太弱!看著冉平裕慈愛的笑容,心中嘆息,原來的那個冉顏早已香消玉殞了啊。
冉聞對這個庶弟沒有任何好感,不就是出了幾個錢嗎?族裡長老居然對他另眼相看!長安的商賈不也是商賈?一樣的低賤!一樣的市儈!若不是當年阿耶掏空家產就為了娶一個滎陽鄭氏庶女,哪裡輪的到他來獻殷勤!
壓下一腔沉怒,冉聞淡淡道,“走吧。”
當年的冉氏已經沒落,徒有錢財而已,老家主好不容易才藉著關係與滎陽鄭氏攀上這門親事,錢沒有了還可以再賺,但是氏族名聲一旦沒落,再想挽回可就困難百倍!然而這個道理,目光短淺的冉聞永遠不能理解。
幾人默不作聲的出了府衙,與冉平裕一起的一個華服少年湊近冉顏小聲道,“阿顏,還認識十哥嗎?”
冉十郎,是冉平裕的嫡子,名喚雲生。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生得唇紅齒白,春花曉月芙蓉面,神情開滌,濯濯如春柳早鶯,容華懾人。
冉顏微微一怔,方才他不言不語,微微垂著頭,她卻不曾發覺還有個如此絕色的男子在側。
“自是記得,小時候十哥常常給我帶好玩的東西呢。”冉顏低下頭,輕聲道。
冉雲生乍然一笑,露出潔白的貝齒,明豔不可方物,引來周圍殷氏子弟的窺視。
冉雲生快走幾步,對冉聞道,“大伯,我兩年不見阿顏,甚念,不如讓我送她回莊子吧。”
人們對美的事物都有一種寬容,縱然冉聞不待見庶弟,對冉雲生偏女氣又過於豔麗的長相甚為不喜,但依舊抵不過他微微一笑間。
冉聞被冉雲生笑容晃得眼前一花,微一垂眼道,“去吧,路上小心。”
冉美玉惡狠狠的瞪著冉顏,恨不能將她拆骨剝皮,女愛郎俏,即便冉雲生是她們的兄長,也不妨礙那種獨佔欲,只是眼下冉聞心情不快,她也不敢放肆。
冉雲生又與冉平裕說了幾句話,領冉顏另一輛馬車。等衙役喚來邵明,馬車便緩緩行駛起來。
“阿顏累了吧。”冉雲生看著冉顏眉宇間淡淡的疲憊,微微有些心疼,他一直呆在長安,兩三年才回來一趟,在長安時全然沒有聽說冉顏有什麼病,回來才知道,她竟然被送到莊子上養病了,這其中有什麼貓膩,阿耶知道,他也能猜出一二。
冉顏對這個溫和又美貌的兄長印象不錯,而且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