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前幾日申斥了舅舅佟國維與索額圖、伊桑阿,眾人可覺得朕說得有理?還是都覺得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您都定了基調了,誰還敢唱反調啊?大家既不是皇帝舅舅也不是太子舅姥爺的。但是石文炳還是認真地想了想,嚴肅地回答:“奴才雖在營中走動,都有事忙,也不好聽各種傳言。主子問旁人怎麼說的,奴才實在不知道。”
“哦?那你呢?”
“奴才……奴才……”一咬牙,“奴才以為,要滅葛爾丹,必得主子親自來。”這是石文炳最近觀察得來的,如今黨爭厲害,兩邊兒對著扯,頗有窩裡斗的嫌疑,沒有康熙鎮著,不用打葛爾丹了,先內訌吧。
“說下去。”
康熙明擺著要鍛鍊兒子,可是他兒子又太年輕沒有經驗,必得有有經驗的人一道,這樣皇子算是外行,可地位實在崇高,外行指揮內行,死定了!內行要不聽指揮呢?扯起皮來那就是一個亂字。
這種情況在上回徵葛爾丹的時候就證明了,那回主帥福全還是胤禔他親大爺呢,都沒壓住他。康熙又是個偏心眼兒,偏向自己兒子。父子倆差點兒把人家老實人福全給玩兒死。
話不能直說,石文炳只能說:“軍中親貴甚多,保不齊就相互有點兒不對付……沒有一個壓得住的人在……只有主子來,才能使喚得動所有人,叫大夥兒專心幹活不推諉。”
康熙點頭,他當然也想到了,不由又頭疼。親貴還好,他能打能罵,涉及到朝臣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就讓人傷腦筋了。石文炳好像也是話裡有話,有什麼不對付呢?
石文炳依舊一副認真臉:“譬如說軍馬,上回太子送來的馬好,主子滿意。兵部的馬就不好,主子立時就能罰了他們。若不是主子親來,領軍的換了一個人,遇上這樣的事兒,得上本參劾,兵部必會上折辯解,主子再派員複核,屬實了,該罰的罰,馬匹該重徵的重徵。這就費時日。這只是一樁。比如前後軍之間,各有各的難處,未必就會替別人想,這一扯皮事情就不好辦了。還得聖裁。主子在前線,都有這事的事情,您要不來,鬆懈的人更多。大軍在外,奏摺來往,”搖搖頭,“容易貽誤軍機,束手束腳。打仗得上下通暢。可蒙古不能疏忽,打葛爾丹得興大軍,人多了容易套不上扣兒,必得勞動主子方可成事。”
康熙終於認同了他的話,正好,胤礽的信來了。石文炳要告退,康熙道:“你站住一下。”
匆匆看完了信,抽到最後一頁,終於笑倒了,順口告訴石文炳:“小阿哥很好……”展示口水印紙一張。旁邊是太子的註解,石文炳頭疼了,他閨女開始不靠譜了麼?
康熙笑過,開始寫回信——
“皇太子所問,甚周密而詳盡,凡事皆欲明悉之意,正與朕心相同,朕不勝喜悅。且汝居京師,辦理政務,如泰山之固,故朕在邊外,心意舒暢,事無煩擾,多日優閒,冀此豈易得乎?朕之福澤,想由行善所致耶!朕在此凡所遇人,靡不告之。因汝之所以盡孝以事父,凡事皆誠懇惇切,朕亦願爾年齡遐遠,子孫亦若爾之如此盡孝,以敬事汝矣。因稔知爾諸事謹慎,故書此以寄。”[1]
最後夾了一頁紙,嚴肅地指出,你們不能這樣欺負孩子啊,你小時候我都沒這樣欺負過你,頂多拿手指頭戳你的肥下巴。寫完了,又感嘆:“有孃的孩子好啊……”
石文炳輕聲告退,康熙有些意興闌珊揮手:“你去罷。”
石文炳退後,康熙想了一回胤礽,原本已經淡忘了的嬰幼兒形象又慢慢浮了出來,胖乎乎的,會哭會鬧,也會流口水的。康熙現在回想的,多半是被胤礽的信給勾起來的,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哪能一件一件記得清楚,也是對著孫子的成長日記來投射到記憶裡,腦補加工出當年兒子的可愛樣子。大家都知道,腦補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