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發出去兩個多星期,母親就給他寄來了五十塊現金和八十塊錢的公債。
人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薛廷臣也算是一條硬漢子,但當他拿著母親寄來的五十塊錢和八十塊錢公債的時候,他落淚了。他心裡非常明白,這是家裡的全部。自己說是在外面掙錢,不但沒有孝敬過老人,還把老人的血汗錢全都要了過來,他的心裡像刀絞一樣。
薛廷臣把母親寄來的錢和公債全部交了上去,這當然還遠遠不夠工作組給他定的數字,不過,從此以後,那些人總算逼的不那麼厲害了。
運動後期,進入處理定案階段。薛廷臣的定案材料上寫的是貪汙、投機倒把、多吃多佔等經濟問題,共計七百四十多塊錢。政治問題是:沒有階級觀點、喪失了一個共產黨員的應有立場。處理的意見是&ldo;雙開&rdo;(開除黨籍、開除公職)。
定案以後,&ldo;四清&rdo; 工作組拿著定案材料讓薛廷臣看,並讓他看了以後簽上他的名字。
看了定案材料以後,薛廷臣的思想鬥爭很激烈,雖然早已有了被雙開的心理準備,也作了最壞的打算。但當他拿著被雙開的檔案時,手顫抖了。按說,他的這些問題說到底也只能算是一般錯誤,工作組雞蛋裡面挑骨頭,無限上綱上線,硬用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將他徹底打垮了。
幾分鐘過後,薛廷臣毅然拿起鋼筆在上面簽了字。就是在這幾分鐘時間裡,南宋抗金英雄嶽飛風波亭遇害的故事閃現在他的腦海里,他覺得,自己再怨,還有一條命在。留得性命在,哪能沒路走?權當自己還在家裡放羊,權當到大西北來的這一趟是做了一個夢。
但是,當他簽了字以後,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就擺在了他的面前:被開除了,沒有工作了,以後到哪裡去呢?不能回山西老家去,他沒有臉去見自己的母親,母親在風陵渡渡口送他時的臨別叮嚀他怎麼會忘!他沒有臉見村子裡的父老鄉親,家鄉父老會笑話他,老人們對他父親的讚譽和對他的期望迴蕩在他的耳際。家不能回,去哪兒呢?他決定帶上全家到新疆去。新疆是他現在唯一能去的地方。因為新疆有他外甥的大舅子孔慶耀在那裡當農民,新疆地廣人稀,到那裡去當農民吧,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去的地方了。於是,在檔案上簽了字以後,他便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把他的戶口不要轉回山西芮城縣,暫時先把戶口不要遷,他準備到新疆去,到了新疆以後再把戶口遷到新疆去。
離開了工作組的辦公室之後,薛廷臣徑直往自己家裡走去。一路上,他一直在想,現在是新中國,餓不死人的,在哪裡都能活下去,不需要為這個死去活來的。於是,他很快就調整了心態,開始划算到新疆種地的計劃。
過了一個多星期,&ldo;四清&rdo;工作團的批覆下來了。
農副公司四清工作組當即召開了公開處理大會,郝玉珠在大會上宣佈:
&ldo;對薛廷臣同志所犯錯誤的事實,處理意見批覆如下: 一、撤銷農副公司經理職務;降兩級工資,工資由行政十九級降為行政二十一級。二、開除黨籍。&rdo;
薛廷臣聽了以後,沉了一星期的心一下子放鬆了,總算沒有被開除公職!薛廷臣在想,&ldo;四清&rdo;工作團的批覆,沒有按農副公司&ldo;四清&rdo;工作組的意見,沒有開除自己的公職,這是組織上給了自己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他心裡暗暗感謝組織,暗下著決心:在今後的工作中,一定要吸取教訓,努力工作,改正錯誤,把工作幹好,以實際行動來彌補過去造成的損失。
散會以後,薛廷臣想了很多。對於撤銷經理職務的處理,他根本就無所謂。一九五五年六月,他就是省政府任命的正局級幹部。由於在縣委擴大會議上提了不同意見,得罪了當時的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