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同時我也清清楚楚的明白了一些事情,為什麼我會那麼害怕他忽然離開呢?因為他給我的東西太多,而我自己真正擁有的太少了:金錢,知識,社會地位,人生閱歷,我什麼都沒有。我像是一條吸附在大魚身上的鮣魚,招搖過海,得意洋洋,殊不知自己其實一文不名。脫離開他,我連生存的能力都沒有。
我不能這樣。
我開始更用功的讀書了,認真的做好每一門筆記,準備好每一次考試。我改變了很多生活的習慣,我不那樣貪戀著那個在里昂的豪華的舒適的房子或者或者香貝里那個臨湖的別墅了,從前即使丹尼海格不在家,我也喜歡自己呆在那裡玩玩這個,鼓搗一下那個,但是現在我更願意把時間搭在學校。我跟導師們的關係很好,於是幫助他們翻譯些材料,做點小事,我也花更多的時間跟同學和朋友們在一起,聽天南地北的人講五花八門的故事。
此外還有一些潛移默化的變化,我開始主意自己每一筆開銷是否值得,合理,我可以花很多的錢,但是我要買到真正的好東西,我開始真正的關注寶石的品相,歷史,除了裝飾外是否有真正的收藏價值,我開始辨認那些好的衣料,箱包和鞋子是否有獨一無二且經典的設計,原來相熟的珠寶商和名品店老闆覺得我越來越難搞定了,我仍是一位重要的,出手大方的客人,但是極為挑剔。
我想,似乎應該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的眼光漸漸由一個純買家向一個生意人靠攏。
只是我可以起誓,在這所有我有意或者無意的變化中,我對丹尼海格的愛情沒有絲毫的減少,他望著我的時候,我望著他的眼睛;他不看我的時候,我也偷偷的看著他,在月色下,在帆船上,在燈光忽明忽暗的電影院裡,在白色的枕頭上。有時我看著他,看著他,眼裡就會有淚水,像每一個女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終究會老去一樣,我也分明知道了這個故事一定會在某個時刻結尾,因而心裡充滿悲傷,戀戀不捨。
丹尼,我親愛的丹尼。
第十四章
四年級的暑假,學校安排我們去尼斯一家叫做美麗球的酒店實習。這個安排來得很突然,丹尼海格要去倫敦開會,我本來要一同前往,他的秘書已經開始著手辦理我去英國的簽證了,可是計劃忽然被打亂。
丹尼海格說:“要去哪一邊,這個,還是你自己來決定。”
其實我能跟他說就已經做好了打算了,我說:“那我實習完了,再去英國找你吧。”
“那也可以啊。”他正用一個手工刨子刨一塊木頭,手上的力度沒有掌握好,刨子斜著走下去,一塊好好的木料廢掉了。他拿起來對著陽光看了那塊木頭半天,轉過頭卻對我說:“現在難道不是暑假嗎?你是一個小孩兒,把自己弄得比共和國總統還忙,為什麼啊?”
我什麼都沒有說。
他也沒有再跟我說話了,專心的做自己手裡的木工。
他去英國那一天,我會和同學老師出發,從里昂南下到了尼斯。美麗球酒店是有著三百多年曆史的老牌高階酒店,座落在新城半山腰上,面臨著碧藍的大海。這裡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地方之一,因為阿爾卑斯在亞熱帶遇到了地中海。
酒店共有各種客房四百餘間,風格別墅78棟,它們被分別以一些法國省份或城市的漂亮的名字命名。我們到的時候,布魯斯威利斯帶著新歡和浩浩蕩蕩的班底入住,他包了三棟別墅,分別叫做佩平揚,洛林還有魯西永。
我被分配到銷售部,跟著一個叫做瑪儂的女孩實習,每天處理來自全球各地的訂單和合同,經常有中文的檔案翻譯,有時還要跟國內的旅行社溝通。
瑪儂說:“不服氣就是不行。原來我們在亞洲只做日本香港新加坡的業務,現在呢,他們三個方面加在一起也沒有中國大陸的多,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