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笑道:“我想起來了,這樣的人家正該深交。他家現今也做了極大的善事,買了莊子良田安置傷兵,兼之楊都司在京營裡力大無窮,為人又俠義,聽謝鯨說,下面的兵都服氣。”
鳳姐問道:“這可奇了,謝鯨是定城侯之孫,世襲二等男,兼京營遊擊,是楊都司的上峰,倒能服楊都司?”
賈璉道:“這算什麼?楊都司神勇非凡,不服的人去挑釁,個個都被打倒,厲害著呢!”
說罷,又道:“既然你和楊都司的夫人交好,東西便多送些。”
鳳姐笑道:“我一個人花還不夠,偏還你幫著我花。”
話雖如此,低頭想了想,琳琅勸諫之言雖然鋒利,但確是真心實意為她打算的,心裡也著實感激,便笑道:“茯苓霜包一大包送過去,橫豎我沒了再從府裡拿。眼瞅著天也快熱了,那玫瑰清露木樨香露還是老太太賞給我的,我沒捨得吃,拿兩瓶送她。”
平兒笑道:“奶奶還說二爺,自己不就是最大方的?”
鳳姐聽得十分舒服,又笑嘆道:“這時候,早該摘了園子裡的鮮果兒送人,偏又被包了園子,鬧得下面錙銖必較,孝敬主子們的不過就一點子,我也不好去觸三姑娘的黴頭。”
賈璉一旁道:“你也有怕人的一天?”
鳳姐道:“我怕什麼?能讓我怕的還沒出生呢!三姑娘是個爭強好勝的,又精明能幹,真真是極不錯的人,雖然一味拿著我和寶玉做筏子,我倒敬佩她的本事,成全她便是。太太心裡也疼她,只是面上淡淡的,都是趙姨娘那個下流上不得高盤的人鬧的。”
平兒笑道:“家常孝敬還是有的,也並沒說不讓主子們去掐花摘果,除了這些孝敬,下剩的才許她們賣錢,奶奶若要,一句話下去,誰不狗顛兒似的捧將上來?”
賈璉偶然也聽了一兩句,不覺追問。
平兒細細說了一遍,賈璉讚道:“好一個三姑娘,果然是不錯的。”
鳳姐詫異道:“怎麼你也有空贊她?”
賈璉笑道:“你我管家也多時了,難道還看不出其中的門道?雖只是儉省了幾百兩銀子,卻也是有大本事的人,可惜是個姑娘家,那些下人也該整治一番了。她跟大嫂子管家也還罷了,怎麼我聽說,寶姑娘也管家呢?”
鳳姐斂容道:“是太太的意思。”
隨即又冷笑道:“你這是嫌我呢?當初我沒進門,不也管了你們的家?”
賈璉笑道:“你和薛大妹妹比什麼?你是我大房的長子媳婦,早一日熟慣些也好。她是誰?便是嫁進來也不過是二房次子媳婦,府裡有你,上有大嫂子,沒有她管家的理兒,怎麼還沒嫁進來,倒先做了監察御史?是二太太不放心大嫂子和三丫頭呢?還是果然看重她?”
鳳姐心頭一凜,她本就和寶釵沒什麼交情,雖是至親的表姐妹,素日卻連單獨相處說話的時候都沒有,可見其疏。她原先看重二玉,一是賈母之意,二是自己和黛玉交好,三是黛玉小性兒愛刻薄不喜管事,雖說如今黛玉定親,但她也沒有看重二寶,不光是賈母的意思,還是她有自知之明,自己不及寶釵識文斷字,名聲又好,倘若嫁進來,自然比自己得人心。
李紈和探春管家名正言順,而且她們料理事務也有十分手段,只是王夫人偏託寶釵各處照應,到底是無心呢,還是有意為之?鳳姐暗暗心驚。
賈璉嘿嘿一笑,又道:“怕是榮國府早在二房囊中了罷?他們上有娘娘撐腰,下有老太太偏心,若你我無子,也不知到時候偏了誰,你我又有什麼下場!何必等到那時候,現在的榮國府不就是二房的天下?哪有你我立足之地?”
鳳姐聽得滿頭冷汗,強道:“太太是我親姑媽,何至於此!”
賈璉冷笑道:“倒是你的親姑媽,可卻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