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垣看了片刻,順腳走進書房看,書架上磊著滿滿的書,窗下案上設著筆墨紙硯,元春留給琳琅的許多筆墨紙硯她都拿到了這裡,在榮國府僅留一份日常練字所用,徒垣摺扇在左手心敲了敲,道:“倒好個所在,怪道玉官兒心心念念要出來!”
琳琅淡然一笑,道:“不過是附庸風雅,讓七爺見笑了。”說罷,將常坐的竹椅挪到上首請他坐了,又洗了手,扇滾風爐,親自烹茶。
徒垣看她行事,小太監們屏聲靜氣列在兩旁。
半日,琳琅親自捧著松紋竹根盤螭小茶海,上放一個整雕竹林七賢茶杯,道:“寒門小舍皆是粗俗蠢物,不敢進貴人口,僅有清茶一盞,以今早運來的甘泉烹之,些微薄意,還請七爺莫棄。”琳琅不喝梅花雪水、天上雨水,是故每月出來之日趙雲送東西時都會送泉水。
徒垣先看,後聞,方喝了一口,點頭道:“你怎麼知道我愛吃大紅袍?”
琳琅笑道:“茶中之王一脈香,自當貴人來品。”因蔣玉菡隨著秦雋常在諸王府貴胄之家走動,對極多貴人的喜好了若指掌,她又常幫王夫人打點各府來往,自然知道些。
徒垣聞言大笑,道:“玉官兒言談舉止伶俐異常,原來是有本而來。”
024章:
徒垣並未久留,略坐一會,吃了半盞茶,便乘轎而去,留下蔣玉菡與琳琅團聚。
天色漸晚,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一池荷花瞬間被打得七零八落,紫藤花串落滿一地粉紫,天際的墨色幾乎近在眼前,千萬縷雨珠兒線落將下來,隱隱帶著金石之音。
問及秦雋,蔣玉菡支支吾吾,並沒有詳細解釋。
琳琅心知有異,雖然疑惑,卻知道他們這一行許多事自己不好過問,便住了嘴,轉移話題道:“我給你和秦相公做了兩件夏衫,你去試試,若見了秦相公,給捎過去。”
蔣玉菡見琳琅不再繼續追問,眼裡帶著一點點愧疚,笑道:“好。”姐姐好不容易才脫了籍成了良民,他們這個行裡的齷齪事還是不叫姐姐知道得好。想起秦雋的境遇,淪為賤籍,身不由己,今日今時他方知為何師兄一直鬱鬱寡歡。
琳琅見了,暗暗嘆息,假裝未見。
做戲子會遇到什麼樣的心酸,什麼樣的痛楚,她都明白,因為太明白,所以從來不問,秦雋和蔣玉菡雖是下九流的賤籍,但他們骨子裡都有自己的驕傲,這份驕傲不允許他們示弱於人,亦不允許琳琅開口細問,一旦她問起,他們勢必沒臉再和自己相見。
戲子之所以聲名狼藉,除了戲臺上裝神弄鬼粉墨重彩外,更多的是被達官顯貴玩弄。
秦雋今年二十五歲,依舊未娶,從素日的蛛絲馬跡中,琳琅約略明白其中的緣故。她不是沒有想過給蔣玉菡贖身一事,但是王府豢養的戲子除非上頭恩典,否則絕不會輕易放出。
或許就因為這個緣故,秦雋和蔣玉菡都盼著她能嫁個好人家,承載著他們渴望自由的希望好好地過日子,做一個平平凡凡的老百姓。
第二日天矇矇亮蔣玉菡便回七皇子府了,不敢稍有耽擱,琳琅留了二日方回榮國府,隨著王夫人給賈母請安時,正趕上史家的人來接湘雲回去。
湘雲嬌憨婉轉,依依不捨地攥著珍珠的手不鬆開,紅著眼眶兒道:“好姐姐,老太太說給我一個丫頭陪我,姐姐和我一起走罷!”
珍珠含笑道:“我在這裡等著姑娘,以後姑娘來了我每天服侍姑娘豈不是更好?”
較之史侯爺府,湘雲對榮國府依戀更深,自然盼著長長久久地住在榮國府裡,聞言覺得十分有理,便帶了翠縷離開,而珍珠依舊留在賈母房裡做個小丫頭。
待史家的人走後,賈母方問起賈珠的身體,王夫人道:“已經好了些,太醫囑咐不許勞累,不許熬夜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