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更盛,須彌山下無邊血海之中,殘肢碎體蠕蠕而動,互相拼湊,死去的群魔紛紛重新立起,只是大多已變了模樣,這些新生的魔頭一旦立起,即向中央壇城奔去,伏地跪倒,一同高呼:“聖主薄伽梵,圓成實相,陰陽化生,摩訶摩耶,與天同休。”剎魔若有意,若無意,向西方看了一眼,心底發出一聲嘆息。轉過頭來,看著承乾,微微一笑,忽有光芒一跳,一蓬小小的火焰凸顯在她的眉心,金輝流動,璀璨無比。剎魔微笑著:“兵主,終於又見到你啦。”承乾亦微笑,剎魔將纖纖玉臂繞過,捧住承乾後腦,四目相對,有一刻鐘光景,承乾閉上雙目,剎魔上身微微前傾,將光潔雪白的額頭印上承乾的前額,承乾身子微微顫抖,通身八萬四千毛孔中都有無量光明向外噴出,裂帛一聲響,承乾上衣從背部中間裂開,落下地來,露出結實的背脊,脊背之上,乙僧年前所繪楞嚴伏魔變豁然展開,菩薩風采萬千,乘騎高飛,戴七寶佛冠,披妙寶天衣,千臂千手如花枝般在身周盛開,一一手中皆有一清淨寶目,一一眼中皆有一五色蓮花,一一蓮花中皆有一佛趺坐,有大莊嚴,有大慈悲,有大智慧,有大神通,精妙之處,無可名狀。
光明噴湧而出,楞嚴伏魔變中的景象盪漾起來,流金的首楞嚴寶幢內外澄澈,若有若無,從承乾背上一點點浮現出來,升上天空,二十五重蓮花寶幢之上,菩薩垂眉看向世間,目中有無限悲憫,忽然砰的一聲,崩散開來,作萬點流瑩,散入虛空。
“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觀世音、文殊、普賢、虛空藏、提婆與諸大菩薩低聲嘆息。
一剎那間,承乾形容已變,額上生角,眼上生眼,六目洞開,四臂紛然,有一朵深黑色的魔蓮千葉怒放,懸在頂上,向天衝卷,復又投下,匹練也似,收入承乾泥丸宮;下一剎那,承乾形容又變,上身赤裸,肌如白玉,一頭烏亮的黑髮直垂至地,直可照見人影,相貌宛然還是承乾,只是二目邃然森森,兩眼周圍的光線奇異地向內彎曲,目中無限魔氣急旋如渦,一直向裡,通向無窮深處,彷彿要將世間一切光明都吞噬殆盡,化為烏有。
刀兵主蚩尤,混亂尊剎魔,自鴻蒙而來,臨於三界。
玄奘伏地尚未起身,心中忽然一悚,起身轉目看去,承乾也正將眼光投來,那目光之中再無一絲感情,只有無邊漆黑,渦旋不已,直欲將人整個吸入,玄奘雖上窮十地,位近等覺,眼前也是一陣暈眩,輕輕眨了一下眼睛:“善哉,沙竭羅終於不敵魔念,蟬變已成。”
承乾將眼看著玄奘,慢慢道:“玄奘師父,你去吧,從此以後,你我便是兩道之人,如水火不能相容。”
“列位尊者,我等先回了。”大梵天尊在空中低頭見得這等情形,亦是喟然一嘆,將白摩尼拂一揚,向諸菩薩、聖者拱了拱手,命十仙驅動七鵝金車,率諸尊護法毗沙門、諸天王、天眾、龍王、龍眾、夜叉將、夜叉眾隨後,祥雲滾滾,先自去了,卻有數十萬羅剎女、緊那羅女、乾闥婆女、阿修羅女,皆要隨諸大夜叉而去,氣得四大阿修羅王與羅波那等都要起身追趕,只是兩位魔尊面前,不敢造次,只得恨恨地看著這些魔女挽著夜叉眾們的胳膊,痴痴笑笑的去了。
高天之上,神光五色,搖搖蕩蕩,將穹窿幾乎遮住,孔雀明王與大鵬明王振翼飛去,兩翅展開,扇大海水,海水為開三萬六千由旬,兩位明王盤旋數匝,從天急速飛墜而下,海水合攏,倏而無跡。
靈鷲山下,燃燈道人撥轉白鹿,向極樂深處行去,青黃赤白黑五色神光如虹從上方橫過,徑不停留,一滑而過。風聲颯然,青羽如雲掠下,大鵬雕收起兩翅,停上他肩頭,道人將手撫了撫大鵬羽翼,將藜杖掛在白鹿角上,口作歌聲:“北海洪濤闊,南山大澤危。東風青鳥下,西嶺白雲垂。眼界空深極,煙光縹緲隨。精神何灑落,道德自扶持。”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