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一樣。”厲擇良有些語塞。
“是、是、是。在你眼中,他自是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她笑,因為突然想到小林曾經以為季英松拒絕她的原因是厲擇良。
寫意走近去攙他。這次厲擇良沒有粗暴地掀開她。但是寫意在碰到他肩膀的時候還是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因為下意識地抗拒而顯得有些僵硬。
他輕輕推走她的手,說:“我自己能站起來。”
“我就不明白,明明就有人在旁邊可以幫忙,幹嘛要自討苦吃。”
“我真的可以。”
說完,厲擇良雙手反撐住後面的床沿,然後緩緩地又在左腳用力,將身體撐起來,帶動無法動彈的右腳,一點一點地提高、移動。
寫意看到他的臉雖然慘白卻透出一種難以侵犯的堅定,這讓她回憶起他每日清晨獨自偷偷地在公司爬樓梯的情景。驀然之間,她覺得在他那不欲為人知的傷痛下面掩埋的那顆心,是如此地堅硬和驕傲。寫意在旁邊,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幾乎要溢了出來的眼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果真憑一己之力坐到了床上,長長舒了口氣。他本來是個不易流汗的人,此刻衣服都已經溼透。
“我看看傷。”這下,寫意才蹲下去,想挽他的褲腳。
厲擇良卻再次避開,而轉開注意力地讓寫意去替他拿鎮定劑。等寫意找到藥,倒好水進來,厲擇良已經脫了鞋,腿上蓋好毯子靠在床上。
“替我打個電話給季英松。”
“我打了,他可能馬上就到。”
“我吃了藥,大概會睡一會兒。”
“恩。”寫意點點頭。
不知道那藥有沒有沒有作用,能不能鎮痛,只見厲擇良抿住嘴,似乎說話都很費力。她想去擰張毛巾替他擦擦臉上的汗,轉身的時候被厲擇良拉住。
“疼不疼?”他問。
寫意愣了下,開始還沒明白過來,接著才想起自己的額頭,搖頭說,“不疼。”
待寫意擰好毛巾回來,厲擇良已經睡著了。熟睡的他,手指依然緊拽住身上的毯子。她知道,他不願意別人碰那條腿。
寫意立在床前看他,一直以來他給她的印象中從來沒有服過輸。無論是在事業上還是其他方面,似乎沒有人能挫敗他。甚至能強悍得讓人忽略掉他的殘疾。
他的驕傲,有時候卻在無意之間會同時刺傷別人和自己。
她怕弄醒他,沒敢替他擦臉,而是靜靜了關了燈退出去。
當季英松趕到,看到厲擇良居然那麼安靜又聽話地睡了,很意外地問寫意:“你怎麼辦到的?”
“耍賴。”寫意說。
5——1
隨後到的是厲擇良的醫生。
“小季,我都跟你說過,絕對不要讓他再受傷。”那位姓何的女醫生有些埋怨,說著就掀開毯子,準備拿剪刀絞開厲擇良右腿的褲管。
季英松突然用身體擋住寫意的視線,“沈小姐,你迴避下。”
“我就看看。”
“厲先生他不會同意的。”
“等他醒了我跟他解釋。”
“可是……”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固執,他現在又不……”還有“知道”兩個字寫意張了嘴卻沒有說出來,因為她已經看到了那一幕。
她一直以為他只是有一條腿有一點點瘸。
她一直以為他身上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殘缺。
她一直以為他不愛別人碰他的腿,只是因為有猙獰的傷痕。
直到看到醫生剪開他的褲腳,然後從小腿上卸下假肢,她全身一震。她居然從來就沒有發現那條腿假肢。那膝蓋以下的小腿,只得一半,以下是被活生生地截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