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得不好?”他們對望。寒風四起,拂動他寬大的袍袖,與她及地的風蓬。此際相見,想起她那次夜奔南宮府似夢非夢的情景,心裡縱有千言萬語,哽在喉頭。
他似是發覺,關切地問:“怎麼不說話?”他握住了她的手,或者寒冷得已麻木,穿針竟然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她放了手,深縮在鬥蓬裡。
她沉吟,終於開口問道:“那天你回老家,南宮大官人是否陪你回去?”
他望定她,搖頭斷言道:“沒有,那日他遇到急事,我一個人回去了。”
穿針反倒暗暗鬆了口氣,她猜鎝沒錯,南宮就是夜襲南營大帳的人,而夜秋睿並不知曉,這便好,這便好。
“他很危險,你要小心。”她將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他,他俊朗的面容逐漸凝重。
“我知道了,我家跟南宮家兩代是世交,生意上各有來往。南宮老夫人待我如己出,南宮或許那次鬼迷心竅,做了糊塗事。我看這事就算了,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夜秋睿沉沉的嘆氣。
穿針想起南宮老夫人和藹可親的臉,不由點了點頭。
夜秋睿的臉上重新漾起笑容,隨口問道:“玉帛沒訊息嗎?”
穿針的心立刻沉重起來,回答:“沒有,我都找遍景辛宮了。是不是在別的地方?我猜想藏在肖彥那裡了。”
“有可能。”夜秋睿臉色黯淡了下來,沉思片刻,道,“玉帛是女人隨身之物,我曾經買通了府裡一名主事的嬤嬤,冷霜兒死的那天玉帛並未在身,入殮時陪葬物品裡也沒玉帛。”
穿針低下頭,心想,這就難了。曾經她動過晉王寢殿內箱櫃的念頭,內侍宮女進出頻繁,讓她始終沒有下手的機會。養傷時段裡面清寂許多,可她被一種莫名的幸福包圍著,那種念頭竟然沒閃現一絲一毫。
如今連自身也難顧及,更休說進入晉王寢殿了。
“不要緊,夠難為你了。”夜秋睿反安慰她,望著她清淡如水的素顏,深夜的霜花染上了她的眉梢,他抬手輕輕撫過:“快回去吧,夜裡太冷,小心著涼。以後有訊息,去那裡找人傳個話。”
他說了京城裡的一個地址,然後攏了攏她的風帽。穿針淡然一笑,轉身慢慢地走。他們沒有攜手,他只是遠遠地看著她,依稀看到一襲娉婷嫋娜的蓮葉,翩翩融入如霜的月色中。
而穿針並未聽到,身後有一個低沉的輕嘆,在無垠的夜空中飄散著。
玉娉婷 多情只有空庭月(二)
玉娉婷 多情只有空庭月(三)
那日的天空始終鉛灰色的,黃昏還未臨近,天色卻過早地暗淡下來。
夜裡是不是又要下雪了?引線有點擔憂地望了望窗外,刷的落了厚重的窗簾。
站在落地銅鏡前,藉著濛濛光亮看去,身上僅著的是白日裡從街上買來的淺粉色肚兜,交頸戲水的紫鴛鴦是由七彩金線繡成,重重瓣瓣的荷葉盛開,靡靡的煙色……銅鏡裡的女子籠在粉色的光暈中,而雙眼含波流轉,更顯情意盪漾,一時,連引線自己也面紅耳赤。屋子裡的寒氣逐漸上來了,她穿衣梳頭,滿意地再次照了照鏡子,出屋往龔府外走。
穿針的馬車靜候在外面,四角飛翹的帷幄,垂流蘇的塗金小鈴鐺,這是晉王府妃子慣常用的四圍馬車。引線面呈得意之色,彎身坐了上去。
東瀛神宮外,深邃無邊的御道兩邊,毫無表情的束甲侍衛守立,伴著赤金錦琉的宮牆殿閣,靜謐得只聽得自己的呼吸聲緊張而興奮地交纏。
下了馬車,不見有宮人過來指引。引線瞧著道路兩邊松枝輕蕩,雖然是綠意儼然,因為周邊空蕩蕩的,更顯天寒人寂。寒風吹得人瑟瑟發抖,引線將頭上的風兜攏得更緊了。
上了九曲橋,水景緬邈,狹長的曲岸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