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在車前,肆意流竄的寒風吹進我的衣袖,那種冷,深入骨髓的帶著麻痺感,讓我心裡絞痛。我發呆,陸和平已經下了車,他脫下風衣披在我身上,我瑟瑟發抖,側目看他,他只是帶著很虛無的微笑。
“我還沒請你吃飯呢,上車吧。”我莫名其妙的順從著陸和平的溫柔,因為實在難以忘記,冬日的街頭,一個男人脫下自己並不厚實的風衣給我溫暖。我微微一笑,算是接受他的提議。
步行街附近,陸和平的車停的不偏不正在“左岸”門口。我抬頭看陸和平,他沒說話,只是溫暖的露出一絲笑意。
“你請我在這裡吃?”我哼了一句。
“恩。”
“想把我曾經失去的補給我?”我的問題有些犀利,甚至帶著挖苦的意味。
左岸是B市很出名的西餐廳,有很多人告訴我說,如果你想在B市立足,去不起左岸的人就沒有資格。我當時以為這是個玩笑,後來才明白,原來慾望或者物質的好處就是讓你徹頭徹尾的清醒,那明晃晃的價格單就是最好的證明。
“曾經我給不了你,現在,我能請你吃一頓飯嗎?”陸和平眼中的紅血絲就像是他疲憊且老化的心。他到底用什麼交換了他原本的單純和快樂?為了一頓飯?又或者為了一個虛名。
“好。”我說的雲淡風輕,此時此刻,這就像是隔著幾個世紀的距離,我觸碰不到的何止是他的心,還有自己的。
左岸的環境比一般的西餐廳精緻太多了,確切來說,可能更多的是奢靡。水晶燈,高腳杯,金色的鋼琴,那長髮如瀑的女人婀娜的撫著琴鍵,流水般的聲音涓涓而過,試過我的心肺,渾然不覺這裡的物質氣息。那搖曳著的紅酒如痴如醉的讓人沉迷其中,我掃過那些談吐優雅的男男女女,一陣陣曖昧的電波讓我渾身發麻。服務生優雅從容,彬彬有禮,而且長相標緻。他微笑著接過我的風衣,我只是木訥的跟著陸和平向前走。在靠近窗邊的位置,那暖燻微迷的燈光帶著一點點香薰的味道,橘色的光伴著陸和平從容的臉孔在我身邊恍現,他禮貌的幫我拉了椅子,我全當程式般的配合著。
“還好嗎?臉色很差。”陸和平叫了餐,在我的對面不安的看著我。
“陸和平,現在的你配得上左岸了,你高興嗎?”我低著頭,看著那銀色的刀叉,竟如同渾身傷口的野獸,無從發洩自己的悲鳴。
“還好。”他苦笑。
“這頓飯真是昂貴,真不敢想。”
“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你常說起這裡,你說,早晚有一天我們可以走進這裡。”我的心揪著般的疼痛,陸和平越是平靜,我越是感到窒息。
“其實……”如果我告訴陸和平,那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年輕時的異想天開,僅僅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奮鬥的理由,他會不會恨我。恨我所帶給他的陰影,恨我讓他變成了一個慾望無底的機器。
“和平,錢是永遠賺不夠的,最重要的是開心。”
“真不像是蘇恩說的話。不過,我很高興你這麼認為。”陸和平揉了揉太陽穴,撇了撇嘴角。
“我無數次幻想過,你可以坐在我對面,哪怕只請你和一杯咖啡也是好的。沒想到今天……呵呵,是我痴了。看來,人不服老是不行了。”
“你才多大,還不到30,已經很厲害了,不是嗎?”
“是嗎?你從什麼時候也開始說這些敷衍的話了。”陸和平悶悶的將盤子裡的牛排切好換給我。
“沒有。以前是我太執著……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活法,我沒有權利指責你。”陸和平的手僵在半空中,一秒鐘之後又開始活動自如。
“其實我寧願你埋怨我,起碼這樣,你還能記得我。”陸和平幽深的目光倒影在紅酒杯裡顯出無限的落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