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拂過原野的風,吹來悠遠的馬蹄聲。
“噠噠噠噠……”蹄聲漸近,彷彿急促的鼓點,衝破了夜的沉寂。
“噠噠噠噠……”耳畔,齊雲灝的心跳漸漸激盪,彷彿被一粒石子敲開的水面,泛起漣漪無限。
月冷輝清,勾勒出暗夜中疾馳的駿馬,飛鬃奮蹄,幾經起落,轉瞬便到了眼前。
“陛下!”一個高大的男子翻身下馬,跪倒在齊雲灝面前。
“吳愛卿平身。”齊雲灝頷首而笑,將目光凝結在他身後的馬背上,“是他嗎?”
“哈哈。”吳鐵關朗聲大笑著,回頭從馬上抓下一個黑影,“嗵”地一聲扔在地上。
“正是他,臣已奉旨將他生擒!”
鐵馬冰河入夢來(三)
齊雲灝臉上的容光一閃,急切地囑咐道:“讓他抬起頭來。”
“是。”吳鐵關俯下身去,一把擒住那個人溼漉漉的頭髮,將他的臉抬了起來。
憔悴,蒼白,淡漠的神情中帶著凜然與倨傲。黝黑的長睫沉沉地垂下,掩住了眼眸中所有的光芒。
“納夕……”
洛雨季忍不住低撥出聲,她萬萬沒想到,雲灝夙夜不眠所等待的“客人”,便是眼前如此落魄不堪的花剌可汗——納夕。
她的聲音不大,卻堪堪地入了納夕的耳中。努力維持的鎮定與冷傲在一瞬間潰若決堤,他顫抖著猶豫良久,終於抑制不住地抬起了眼簾。
是她,果然是她!
那個立在金殿上容光煥然的“小太監”;那個伏在滴雨廊下頑皮嬉水的精靈;那個臥在他的榻上沉酣入夢的仙子……
多少個不眠之夜,她踏著月色而來,只消輕俏地回眸一笑,便佔據了他所有的思念……
撐在地上的手緩慢地蜷起,十指深深地扎入泥土之中——蒼天、蒼天,何苦這般戲弄!……無數次,他設想過與她的重逢,卻從未預料到今日。在他最最絕望、最最難堪的時候,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子偎依在敵人的懷中……
眼眸深處,忽然有熱流湧過,他生生地咬緊牙關,分明聽到鋒利的刃劃過心尖的嗤響。
齊雲灝一眨不眨地望著納夕臉上變幻萬千的痛楚,眉宇間浮起了冷淡的笑意。
“久違了,尊貴的可汗。”
納夕沉默著,齒尖深深地咬入自己的唇。唇破了,微鹹的血腥氣在口中瀰漫,讓他狂亂的心緒稍稍得到一絲平靜。
他抬起頭,笑得有幾分無賴:“想不到為了見我,你倒是費了不少心機。。。。。。聽說,是你下旨讓吳鐵關炸開無定河的堤壩,演了出水淹七軍的戲碼……呵呵,倒真是盛情難卻啊……”
齊雲灝挑起眉,唇邊勾起一彎笑:“正是。朕盼著這一天很久了。”
納夕側過頭,一縷溼發滑落下來,搭在深垂的眼簾上,微腫的唇間滲出猩紅的鮮血,為他憑添了幾分魅惑與悽絕。
“你盼著這一天。。。。。。是要殺了我嗎?”他抬眸定定地看著他,下意識地昂揚起下頜,“請吧。”
齊雲灝愣怔了一下,垂下眼簾淡淡而笑:“不,朕不想殺你。畢竟……你是納顏的弟弟。朕,欠她的情……”
“納顏?”他冷笑,眸中霎時噴射出憤怒的火焰,“你好意思提她?當年你既然狠心絕情地殺了她,如今何必又來我面前惺惺作態?”
齊雲灝哼了一聲,傲然揚起頭:“朕無需作態,因為朕問心無愧!你姐姐納顏死於地府香之毒,而下毒之人,恰巧便是她身邊的拉穆蘿……”
“地府香?”納夕倒吸了一口涼氣,內心霎時有千萬種思緒交匯不息。
地府香——草原上的毒中之王。自古,只在花剌的宮廷之中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