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已經知曉不少事了,不比莫松柏仍是懵 懵 懂 懂的。她等了半天,見莫松柏還是傻傻愣愣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便向他身邊挪了一挪,再挪了一挪,慢慢地挪到他身邊坐下,他仍是像塊木頭般一動不動。
她又想了一想,頓時恍然大悟,他是名門正派的弟子,怎會隨意輕薄一個沒名沒分的女子。她從懷裡摸出一張雪白的絹帕,一點一點給他花裡胡哨的臉擦乾淨了,飛快地湊上去在他嘴上碰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
只是她坐了一會兒,羞答答地又回過頭,卻看到莫松柏還在發呆,並沒有向她表示什麼的意思,頓時臉色由暈紅變得慘白,十分難看,身子也跟著晃了晃。
其實她是真的誤會了,莫松柏並非在裝模作樣,而是真的一無所知。
他是衡山派這一代的大弟子,六歲便入了門,後頭進門的比他年紀大的,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他一聲大師兄。姑且不論他是不是名副其實,他入門的時候便與他人分外不同。那年他師傅與一干師兄弟下山,多喝了幾兩老酒,便來了興致打起賭來,在溪邊吹簫,卻是吹的他新作的一支空山新雨後。
他這一支曲子吹完,沒有如古人那般引來鳳凰,卻當真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眾師兄弟目瞪口呆之餘,只顧著心疼輸掉的大半年的零用錢,沒來得及仔細想想其時正值雨季,就是他不吹簫,這雨也還是要下的。
無論如何他這場賭是贏了,心滿意足地將師兄弟們的荷包搜刮乾淨之後,在他吹奏之時從雨中騎牛而來的莫松柏,便理所當然地被他視作福星收入門牆。
後來沒過兩年,魔教十大長老圍攻華山,衡山老掌門應華山相邀前去相助,從此便再沒回來。輩分比他高的,名聲比他大的都死了,莫松柏的師傅順理成章地成了衡山掌門,莫松柏也跟著水漲船高,成了現任掌門大弟子,下任衡山掌門。
衡山派歷代掌門都醉心音律,這一代掌門更是個中翹楚,一輩子沒娶老婆,號稱是以簫為妻,以琴為子。他最得意的弟子莫松柏也隨了他,成日裡除了習武,便是抱把胡琴搖頭晃腦。衡山沒有女弟子,男弟子們也沒有誰吃飽了撐著沒事做去與下任掌門說些風花雪月的事。
師門沒人教他這個,家中就更沒處學了。他自上了衡山,三個月才回一次家,除了他老孃撿回家中養著的藤蘿,連年齡相仿意氣相投的小夥伴也沒一個,於是他就只好茫然且無辜地無知了……
好在笨是笨了點兒,他還是會看一點兒臉色的,藤蘿與他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也不同,莫松柏雖然依舊很疑惑,還是小心翼翼地扶住她,問道:“藤蘿妹子,你怎麼了?是不是摔到哪裡了?我揹你去找大夫。”
藤蘿見他一副關心的樣子,臉色才好看了些,搖了搖頭示意沒事,便一副乏力的樣子閉上眼靠在他肩上。
莫松柏見她不適,生怕動一動便擾了她,僵著身子在地上坐了大半個下午,回家時走路都歪歪斜斜的。
當天晚上吃飯時,莫大娘一面把大塊的紅燒肉往莫松柏和藤蘿碗裡夾,一面唉聲嘆氣了數次,欲言又止了數次。到了晚間睡覺時,她又再三嘆氣之後方把莫松柏拉到屋後道:“唉,藤蘿這姑娘是我看著長大的,手腳勤快,心腸也好,她若是會說話,做咱們家的媳婦兒也不是不好,只是……唉,到底男女有別,你們都大了,還是不要走得太近了。”
她心腸不壞,不然也不會把藤蘿這樣一個無親無故,還不會說話的小姑娘帶回家中養著。自家兒子常年在外學藝,隔幾個月才回來住幾天,反倒是藤蘿日日侍奉在膝下,性子乖巧溫順,久而久之,她待藤蘿便如待親生女兒一般無二。
只是……當女兒與當媳婦卻是不一樣的。
她願意陪送一分厚厚的嫁妝將藤蘿嫁到一戶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