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夜色中,幾輛滿目瘡痍、飽經滄桑的T—34坦克殘骸靜靜地“停歇”在公路西側的草叢裡,活化石般展現出A國長達幾十年的戰爭創痕。
每行進一段距離,擔任前衛的幽靈都要停下來,對周圍照會不到的死角進行反覆觀察,確認沒有埋伏後才會繼續前進。
在紅外隱形照明彈發出的肉眼看不見的近紅外光的輔助作用下,微光夜視鏡裡面的幽綠畫面閃爍著一種妖異的氣息。不時會有超出有效射程的流彈呼嘯著劃破蒼穹,在無邊無際的夜幕中留下一道道近乎悽豔的暗紅色彈痕。
根據已知情報,這片魚龍混雜,面積不到六十平方公里的A1區域,遊蕩著大量的恐怖分子、邊境游擊隊員、反政府武裝人員、極端分子、情報人員、僱傭兵……因為這裡地處邊境、氣候異常且地勢險峻,所以這片平均海拔在2000米以上的混亂區域,已經基本成為恐怖分子控制的邪惡樂園。
為了能夠在第一反應時間發現目標並一槍斃敵,處於高度警戒狀態的幽靈就像一隻搜尋獵物的獵犬,透過夜視鏡敏感地捕捉著周圍的一切資訊。他不斷變換著自己的戰位與執行軌跡,手中的M16A2突擊步槍始終保持在瞄準基線附近。
在幽靈的護衛下,殿後的血狼手持一支加裝了EOTech全息瞄準鏡、紅外鐳射指示器和消聲器的M4A1卡賓槍,緊張而又悲壯地快速穿越公路。
19歲,是一個充滿了幻想和憧憬的年齡。但殘酷的現實和始料不及的突變,卻將血狼的夢想與希望瞬間擊成粉碎。甚至就連他長時間以來依存的信心和動力,也在驚恐不安與倉惶無助中被反覆侵蝕靈魂的恐懼蠶食鯨吞。
傷感慘痛的記憶,撲朔迷離的現實,虛無縹緲的未來。看著在左前方忽左忽右,如鬼火一樣若隱若現的“貓眼”,聽著遠處不絕於耳,像爆竹一般噼裡啪啦響個不停的槍聲和爆炸聲,血狼大喘著粗氣,如同一具被突然抽走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在迷失自我的同時,逐漸失去了狙擊手應有的警戒意識以及敏銳的觀察能力和判斷能力。似乎每向前邁出一步,危險就會增加一分,距離雷電交加、狂風大作、暴雨傾盆的颶風中心就會越近一步。(貓眼:狙擊小組夜間行動時貼在狙擊手帽子後面的兩條長約兩三厘米,上下間隔為一厘米的發光膠帶,又稱貓眼帶。這樣,後面的狙擊手如果跟進位置恰當,他會看到兩條發光條,如果只看到一塊獨立的光斑,那就說明距離已被拉開)
就在血狼和幽靈交替掩護著快速穿越一處亂石嶙峋的茂密草叢時,隨著“撲”的一聲輕響,以剪步側身斜行的血狼被一塊突起的尖石猛地絆倒,M4A1卡賓槍脫手,趔趄著撲倒在草叢裡。
在戰場上,狙擊手與觀察手之間就好像身體與影子的關係,並肩戰鬥、同進同退、相濡以血、密不可分,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手勢,每一個配合,每一個位置,每一個步驟,都遊離於生死之間。
聽到身後突然發出異響,幽靈左腳向前一步,本能地做出戰術規避動作,據槍左右巡守。
看到俯臥在身後草叢裡的血狼就像夢遊的活化石一樣,完全不在戰鬥狀態,幽靈眉頭一皺,內心深處猛地竄起了 一股越聚越濃的熊熊怒火。“血狼,你他媽的是幹什麼吃的?我可以把自己的後背交給生死與共的戰友,但我決不容許跟在我身後的是一個貪生怕死、濫竽充數的廢物!”
“幽靈,我……”沮喪的言語中帶著淒涼,空洞的眼神裡充滿了哀傷。此時此刻,處在一種混亂狀態中的血狼,猶如一隻突然間受到驚嚇的鴕鳥,恨不能將自己的腦袋深深地掩藏在身邊的泥沙裡。他大喘著粗氣,右手指尖毫無意識地抓撓著塗滿了偽裝油的光禿頭皮,面目痛苦而扭曲。
幽靈用眼角餘光觀察著血狼誠惶誠恐的慌亂神情,並不急著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