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朱維堅
一 受命
在林蔭寫下李斌良名字的同時,李斌良正牽著女兒在街頭徜徉。嚴冬已經過去,初春悄然來臨,路旁的樹木已經吐出了綠色的嫩芽,雖然晚霞已逝,暮色降臨,街道上仍然行人不絕。街燈燦燦,暮靄溫柔,遠處的喇叭裡,一個男歌手正用憂鬱的嗓音唱著一首抒情歌曲。李斌良就在這樣的情境中,牽著女兒的小手漫步前行。三年來,他的很多週末都是這樣度過的。離婚時,他淨身出戶,把住宅樓及家庭的所有財產都留給了她們。畢竟和她同床共枕過幾年,畢竟有一個共同的女兒。儘管離婚了,他也希望她們生活得舒適一些。只是在女兒的歸屬問題上,他實實在在地苦惱了很久。他愛女兒,他希望和她生活在一起,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職業特點,不可能有充裕的時間照顧她,也沒有精力和王淑芬進行曠日持久的訴訟,所以,只能同意女兒跟她一起生活,而自己只能在節假日星期天時看上她一眼。如果來了案子,這一眼也就看不上了。因此,他非常珍視每次看望女兒的機會。今天下晚班前,他早早趕到學校,把女兒接出來,帶她吃了一頓燒烤,然後,就開始手牽手的街頭漫步,暮色中的歌聲勾起他心中的苦澀,溫馨伴著惆悵和憂傷瀰漫在心頭,久久揮之不去。離婚後,他一直再未組成家庭,至今仍孑然一身。每到晚間,回到辦公室那張單人床上,無論他怎樣迴避和忘卻,那種形影相弔的孤獨感還是強烈地滲透他的身心,他的神經。因此,他也就格外地思念女兒。對他來說,和女兒共度週末就是最好的節日。所以,每次見到女兒,他都會久久不願和她分開。今天晚上也是如此,他知道天不早了,應該送她回去了,可是,卻仍然不願放開她的小手,他想儘量和她在一起多呆一些時光,多享受一會兒這樣的溫馨。然而,他萬沒想到,溫馨被突然而粗暴地打破了。他居然和女兒共同目睹了一個血腥的場面。事情是在沒有一點徵兆的情況下發生的。當時,有三個男子向著李斌良父女迎面走來,沒有任何異常。李斌良只是無意間打量了他們一眼,走在中間的是個四十出頭的矮個兒中年男子,看上去有點面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身後還一左一右保鏢似的跟著兩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左邊的是個大塊頭,體壯如牛,右邊的青年塊頭雖然小一些,但身材也很矯健。當時,他們也看了他一眼,但,雙方都未搭話,相安無事地交臂走過。
就在這時,事情發生了:李斌良看得清清楚楚,那輛摩托車從街角拐過來,駛上人行道,迎面向自己駛來。摩托開得極快,而且是逆向行駛,還駛上了人行道,這不能不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只以為是個飆車的小青年,也沒有多想,抱起女兒閃到一旁,還想訓斥幾句,可是,摩托車風一般就從身邊駛了過去,加之天色暗,駕車人戴著頭盔,面目看不清,也不容他開口。他下意識地掉過頭,目光跟隨著飆車者,就這樣,他看到了那個場面。摩托車向著三個男子的背影撞去‐‐那三個與他擦肩而過的男子。具體地說,是撞向走在中間的矮個兒中年男子,而且,在接近男子時,摩托手的手中還出現一把閃著寒光的利刃。三個男子還渾然不覺,依然漫步向前走著。震驚之下,李斌良已經來不及做別的,只脫口叫出一聲:&ldo;小心‐‐&rdo;也許是聽到了李斌良的叫聲,也許是本能地覺察到危險,三人及時地轉過頭來,發現撞來的摩托車。左右兩個青年飛快閃開,只剩下中年男子怔在原地,而襲擊的利刃已經向他頭上砍去。李斌良心裡說了聲:完了!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已經閃開的青年男子突然又衝上來,猛地把矮個漢子往旁邊一拉,躲開了摩托和利刃,可是,那把利刃已經落下,中年男子躲開了,卻落到青年男子的肩上。於是,一聲慘叫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