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嬴政下令從榆中、北河(今內蒙古河套地區東北岸)遷移3萬人,用於屯墾戍邊。這一次大移民,是趙國招納林胡、東胡人為騎兵之後,因戰爭而發生的一次較大規模的民族融合。
而塞外的春天是忽然來到,又忽然而去的,楊柳吐絮結葉之後,眾草蔓延天涯。春風剛剛吹過臉頰,陽光也便忽然酷烈起來,烤的人面板生疼。不戰而佔高闕後,蒙恬令人率民夫賣,在臨河、高闕及縣治之間,廣築亭嶂,加固城池,使之與隴西郡相互通達毗連,各地駐軍隔山相望,臨河對應,燃狼糞以為警報,形成了功能齊全、效用顯著的報警與防禦系統。與此同時,從九原郡直達雲陽的長達一千八百多里的直道全面竣工。
以致涇(河)、渭(河)分明——聯通了秦之後方邊境要地——始皇帝聞奏之後,異常高興,御駕西行,巡視了一番,再次勒石為碑,大頌功績之後,重重封賞了蒙恬等人,轉而向南方巡查而去。到琅琊臺之後,也不忘立石紀功大讚說:“六合之內,皇帝之土。西徙流沙,南盡北戶,東有東海。人跡所至,無不臣者……”然後東行,在泰山、碣石、會稽、嶧山等處,勒石紀功雲:“(寡人)夙興夜寐,建設長利,專隆教誨,憂恤黔首,朝夕不懈……功蓋五帝,澤及牛馬”等等。及始皇帝三十七年七月(公元前210年),嬴政巡視至沙丘(今河北平鄉縣東北),也就是先趙武靈王趙雍的遇難地,嬴政突感不適,將隨行的丞相李斯、宦官趙高、次子胡亥叫到榻前,擬詔書,召太子扶蘇回國繼位。
還沒等到詔書下達,太子扶蘇回國,終成一代霸主,統一中國的嬴政便魂遊西極了(史稱“沙丘之變”)。不幸的是,天縱英才的嬴政最終還是被自己打敗了——妄圖千秋的王業傳至二世,便在反叛的烽煙之中轟然倒塌。嬴政的失敗,不在於嚴律苛政和殺人無算,而在於察人不明,用人不當;在於其好大喜功,妄自尊大,對整個國家的發展和國內政治形勢缺乏必要的通透的瞭解與把握。而聰明一世的李斯,其成就與其愚蠢程度成正比,與堅決維護主上王權的趙國丞相肥義相比,李斯是一個極端自私的仕者,一個以自己得失為最高政治方向甚至不擇手段的人。
於是乎,善於察言觀色,極盡諂諛的宦官趙高一下子就捉住了李斯的致命弱點,嬴政剛剛閉上眼睛,知道李斯與蒙恬、蒙毅素來不睦的趙高攛掇說:“聽聞太子扶蘇與蒙恬交好,今一併在河套與匈奴作戰,扶蘇繼位,只怕丞相不再是李斯,而是蒙恬了。”趙高的這句話,對李斯來說,真可謂“醍醐灌頂”,一言驚醒夢中人——肯定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李斯最終下定決定,與趙高合謀,篡改嬴政詔書,派人假傳聖旨,將太子扶蘇賜死,再篡改詔書,扶持胡亥登基稱帝,接續秦之大統。而遠在河套前線的太子扶蘇和將軍蒙恬,直到胡亥繼位,君臨天下之後(公元前209年),才接到嬴政駕崩的訊息。
這一訊息,對扶蘇和蒙恬來說,無疑驚天霹靂。扶蘇呆楞許久,才放聲號啕,涕淚縱橫,直哭得天地昏暗,山河變色——而就在扶蘇悲慟不止之時,所謂的皇帝遺詔也來到了河套,傳位胡亥,早已是鐵定的事實,扶蘇賜死,也沒讓扶蘇感到十分的震驚——既然傳位胡亥,當然不能留先太子在世。
接旨完畢,扶蘇止住哭聲,拜謝隆恩之後,當即抽出長劍,朝自己的脖頸削去。一邊的蒙恬看到了,一探手,便按住了扶蘇自刎劍刃,臉色幽暗地對扶蘇說:“太子休要如此,今皇帝新崩,遺詔及傳言未必屬實,待你我不日回到長安,查探屬實之後,再行決斷不遲。”扶蘇聽了,依舊握劍,仰天長嘆道:“君令臣死,臣不得不死。”說完,沒等蒙恬再次阻攔,鋒利的劍刃猶如一道迅即的閃電,只聽噌地一聲,扶蘇喉管開裂,鮮血噴濺而出,隨後,修長的身體像是一根傾倒的樹條一樣,轟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