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酒罈給傅為霖倒滿。“這就酒肆,餘去廈門的時候曾經路過,酒水還是略有風味的。”
傅為霖品了品,微微頷首:“確實不差,雖比不得紹興女兒紅、狀元紅那般糯滑回甘,但一口餘香,在此荒郊野地也算是難得的解暑佳品了,來,餘先乾為敬!”
兩個人一飲而盡,隨即各自夾了兩口菜放入口中慢嚼,由於是路邊攤,也沒有什麼好菜,半隻白斬的山雞,一窩薰香撲鼻的狗肉,一碟醋漬的野薑,一盤時鮮水芹,兩葷兩素倒也不比名城大域的酒樓賣相差了。
“傅兄,聽說貴方對戰守尚存分議?”吃了口菜,有扯了些閒話,今天這幕道左野談的戲肉就來了。“有這事嗎?”
“蘇兄從哪打聽到的訊息。”傅為霖作出很吃驚的樣子,但出乎蘇礦意料的滿口承認下來。“好本事啊,連本藩內情都知道,沒錯,本藩世孫曾倡言棄守海澄和思明,甚至瓊州也要撤回東寧,只是武平伯劉國軒大人一力諫阻,所以王上便不再動搖。”
“武平伯劉國軒不過是個武夫,所謂功名馬上取,他不主張撤軍是必然的。”肥胖的蘇礦又擦了擦頭上滲出的汗水。“倒是貴方世子有這個大勇氣大膽識卻很難得啊,聽說,最近迎娶了陳永華大人的女兒。”
“是啊,”傅為霖慢慢逗著蘇礦。“陳總制使對世孫多有教導,世孫得其支助才能穩定東寧,甚至這次世孫來信建言王上都是託陳總制使親來思明的。”其實這些都不算秘密,蘇礦能知道鄭克臧成親娶的是陳永華的女兒,就一定也會知道明鄭內部對戰和的分歧。“不過,這次卻是世孫走了眼,若不是劉大人堅持,哪有今天餘跟蘇兄把酒言歡這一幕呢。”
蘇礦舉碗用飲酒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不過一口酒下去,他的眼珠一轉,另一個問題張口就來:“劉國軒大人集美一夜築城好是了得,聽說是用了什麼水泥,水泥是什麼東西,傅兄可否替餘開解一番呢?”
“水泥是什麼,餘也不知道,”別說傅為霖真的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吐實的。“當年試製成功之後,陳總制使和先右提督、工官楊賢老大人曾聯名下過一道命令,不準外洩水泥的工藝,所以蘇兄是問道於盲了。”蘇礦這個目的也沒有達到,正在鬱悶中,就聽傅為霖反問道。“別光說本藩的事啊,蘇兄,餘怎麼聽說,關於和本藩議和,貴方也頗多分歧?”
“誰說不是啊!”蘇礦也嘆了口氣。“現在福建官場上雖說以康親王為首,可是姚啟聖那老傢伙可不甘心把招降貴方的潑天功勞拱手讓給王爺,這不,上竄下跳,準備著從中分潤一二,不過傅兄放心,闔省文武都站在王爺這邊。”說到這,蘇礦壓低了聲音。“封界令,封界令斷了多少人的財路,那姚啟聖就是一孤家寡人。”
傅為霖撿起一塊野薑在嘴裡咀嚼著,辛辣的味道直衝上來,讓他的腦子一片清明,他仔細的分析著蘇礦這番話的真偽,最後得出結論,封界令的確是把雙刃刀,讓清鄭雙方都異常難受,但這並非是問題的關鍵。
“康親王總歸是要回京的,要是姚啟聖一直在居間攪合,餘就怕這次又是無功而返呢。”
“王爺也想讓他滾蛋,可是。”蘇礦的聲音還是很低,彷彿怕被邊上的綠營兵聽到一樣。“可是,姚某人聖眷未衰,不好輕易動手啊,所以,傅兄,餘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此番和議能定下來就定下來,省得王爺回京後,大家撕破面皮就難看了。”傅為霖還沒有回話,突然道路的一頭傳來快馬疾馳的聲音,兩人抬眼望去,只見一名清軍騎手,直奔而來。“傅兄,不必擔心。”蘇礦解說著。“大約是餘派去興化通傳的人回來了。”
說話間騎手已經看到兩人的位置,直馳而來,在還有不到十步的地方才勒住馬,隨即滾到兩人的面前:“啟稟大人,小的到興化報備,吳撫院、丁藩臺各派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