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許廣評相約兩年後再見。然而,只過去三個月。魯訊就離開了廈門大學。
這其中有多方面的原因。
許廣評在廣州的催促是一個原因,還有他在廈門大學受到的排擠和打壓。
魯訊對廈門大學的印象十分糟糕。在給許廣評的信中諷刺地形容廈門大學,是“硬將一排洋房,擺在荒島海邊上”。
他和廈門大學的校長林聞慶衝突不斷。
廈門大學是民辦大學,和清華北大不同,這裡更為講究實際。
魯訊剛到學校,學校當局就問履歷、問著作、問計劃、問年底有什麼成績發表,希望快速並多出成果,來為學校揚名。
廈門大學對於投資人非常看重。
一位銀行家來到廈大,學校當局忙得不亦樂乎,魯訊蔑視這種繞著“錢”字打轉的風氣。
有人拉著魯訊去陪銀行家照相,他堅決拒絕了。
這裡很難說誰對誰錯,只能說是各自的立場不同。
民辦大學出高薪聘請聲望高的教授,目的就是為了出成績,打響學校的知名度,民辦學校沒有教育部的資金支援,只能依靠自籌資金。
魯訊在北平的時候教書只是兼職,正經工作是公務員。
所以,他來到廈門大學後極為不適應這種功利性的氛圍,作為教育部的公務員,都是別人求他辦事,哪裡有陪著銀行家照相吃飯的道理。
由此可見,魯訊還沒有轉變自己的身份。
他現在拿著廈門大學的高薪,就是廈門大學的員工,一個員工不聽領導的指示,自然會受到責難,這就是公辦大學和民辦大學的區別。
就算在公辦大學,經常和校長頂撞的教授,恐怕也做不長久。
正如他給許廣評的信中所說:“我以北京為汙濁,乃至廈門,現在想來,可謂妄想,大溝不乾淨,小溝就乾淨麼?”
其實,在那裡都一樣,這是職場法則,他如果不轉變心態,這種事情還會發生。
這或許就是性格決定命運。
魯訊在廣州並沒有待多久,幾個月後就和許廣評來到上海。
這個時候,胡拾在美國拿到了哥倫比亞大學哲學博士學位,預備回國。
他這些年在北大教書,被人稱為胡博士,其實他並沒有博士學位證書。
這是因為,1917年,他在哥倫比亞大學沒有透過博士論文答辯。
他的博士論文叫做《先秦名學史》,美國學者弄不懂中國古代文化,沒讓他透過。
此時,蔡元賠給胡拾發了聘書,聘請他到北大做教授,胡拾也不管論文答辯了,先回國混個教授再說,就這樣,他做了十年的假博士。
由於他回國後名氣越來越大,也沒有人質疑他的學位問題。
今年年初,他回到哥大,補交了一份《中國古代哲學方法之進化史》作為博士論文。
美國學者還是搞不懂,只是看在胡拾已經在中國出名,沒有為難,給他頒發了博士證書。
胡拾拿了博士學位,正準備回國,接到了國內的來信,告訴他國內正在戰亂。
以前他攻擊過孫仲山,支援過段祺睿,很可能被廣州國民政府判定為反革命,不少朋友都勸說胡拾暫時不要回國。
胡拾非常擔心,他沒有回國,而是停留在日本,等待國內的訊息。
隨後,他來到了上海。
就這樣,魯訊、胡拾和林子軒聚集到了一起,新文學三傑終於生活在同一座城市。
在接下來的數年間,三人因為各自不同的立場和堅持,時而合作,時而鬥爭。
不是為了個人的私利,而是為了自由和革命,為了國家和民族,為了未來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