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趕到坤寧宮時,皇后李氏已經換了素服,坐在椅上默默垂淚,見他進來,忙起身行禮。皇帝忙扶了皇后起身,安慰道:“祖父今年已是六十高齡,且又病重多時,臨走前子孫滿堂,聽說是含笑而終的。皇后也不必過於憂傷了。”
皇后哽咽道:“祖父總掛念早逝的祖母,如今他總算與祖父團圓了……”
皇帝忙又再安撫了她一番,好不容易才將她哄得收了淚,卻聽得皇后道:“臣妾雖貴為一國之母,但這孝道是不分人的,祖父既去了,臣妾總該依禮守孝才是。皇上還是暫時別到臣妾這邊夜宿了吧?前兒臣妾提的那件事……”
皇帝臉上的笑容一頓,淡淡地嘆了口氣:“我的身子你還不知道麼?張寧妃與石美人已是兩個可憐人,你又何苦再把你表妹拖進來?”
皇后嗚咽道:“皇上吃了這小半年的藥,大夫也說有起色了,往日因您只要臣妾宮中歇息,臣妾的身子又不甚硬朗,遲遲不曾有孕,早已惹來無數流言,連外臣也開始怨臣妾太過霸道了。如今臣妾既要服孝,自當尋賢德女子服侍皇上。臣妾這舅家的表妹,雖是庶出,卻是個再柔順不過的性子,從不敢多言的,模樣兒也還齊整,若能得到皇上寵信,也是她的福份。”
皇帝面帶不豫,就是不肯點頭。皇后索性跪倒在地,哭求道:“皇上只當可憐臣妾吧!如今臣妾已成了他人口中善妒不能容人的惡婦,求皇上為臣妾日後著想,為大明江山社稷著想!您不能沒有子嗣啊!”
皇帝心一痛,嘆息一聲,終究還是答應下來。
章寂去李家弔唁了,回到家中,就嚮明鸞抱怨:“李家雖然正在辦喪事,可待人也太冷淡了些。我與他家好歹也算舊識,日後又是姻親,怎麼他家兩個兒子就那樣冷冰冰與我說幾句客套話,就將我打發了?我早說這門親不該做的,偏你大伯父問也不問我一聲就應下了!”
明鸞安慰道:“祖父也別怪他們了,他家才死了老人,這會子正傷心呢,哪裡有心情去招呼客人?”又問:“武陵伯死了,那大姐姐可就得三年後才能嫁過去了?到時候她有二十歲了吧?”
章寂一提這個就犯愁:“可不是麼?偏又是皇上發過話的,想退婚都不行,你大姐姐這一耽擱,就要成老姑娘了。”
元鳳三年後才二十歲而已,在古人是老姑娘,在明鸞心裡,卻還是花骨朵般的好年紀,因此她倒不覺得有什麼,只是有些擔心,萬一三年後換了局勢,李家要變卦的話,元鳳又該怎麼辦?雖然章敬一定會給她安排一門好親事,但元鳳的心裡,還是喜歡李玖的吧?
明鸞正想著,章寂忽然問了她一句:“東西都準備好了吧?咱們明日可就得起程了。”明鸞忙道:“都準備好了,張路白還捎了信回來,說路上也都打點過了呢。咱們坐船走水路,一直往出海口方向走,順風順水的,三四天就能到了!”
次日清晨,章家上下一早起來,就忙個不停,挑行李的挑行李,裝車的裝車,又有一批家人是提前到了城外廟裡的,已將常氏等人的棺木裝上馬車,運往碼頭。不一會兒,文龍也過來了,袁氏挺著大肚子與元鳳一起到本家來相送,章寂見了她的大肚子,又示意林氏囑咐了她好些話。
不多時,太陽已經升到老高了,老張來報說辰時已過,章寂便下令啟程。於是章家一行人,坐車的坐車,騎馬的騎馬,浩浩蕩蕩地往城外碼頭走去。
有人將訊息報到了燕王府,燕王便對王妃笑了笑:“如何?你那日還抱怨說翰之挑的這個媳婦不夠斯文穩重,依我看,只這機靈一項就足夠了。”
燕王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人的眼光自然不如王爺的,這章三姑娘,表面上看不出來,倒還真有些小聰明。那日我說了那些話,見她只是虛應著,只當她沒聽明白,不成想第二天就傳出訊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