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武安君白起,嬴樛臉色悽然。他自十五歲開始隨武安君征戰,學習兵法戰術,受益非淺。白將軍被迫自殺一事,他也剛知道不久,否則早就向父王求情赦免了。
“我不清楚內情。”嬴樛坐下來,悶悶不樂,“不過……”他突然停住,看著兄長,不知該不該說下去。
子桁盯住他:“和範丞相有關?”否則嬴樛早出口無忌。
嬴樛嘟嘟囔囔解釋:“我也只是聽說……有人向父王進言,說白將軍不肯出兵攻趙,卻願幫你攻打王城,根本沒有病;還說白起是名將,現在對父王心存不滿,若投奔了他國,對我們大為不利。”
子桁知道範丞相和白起將相不和已久。長平一戰後,白起想一鼓作氣滅掉趙國。範丞相卻認為趙國已同意割讓六座城池,而秦國連年征伐,需要休養生息,因此建議撤兵。秦王准奏,下令班師回朝。白起回咸陽後,市井流言蜚語四起,說範丞相被趙國使臣重禮賄賂,又因忌憚武安君功勞太大,才勸秦王撤兵。這下白起怒不可遏,進宮面見秦王,稱只要一個月就可攻下邯鄲,滅掉趙國,大好機會白白放棄。
秦王非常後悔,命白起重新將兵攻趙。其時馬服君趙括已死,廉頗重掌趙國軍權,邯鄲民眾上下同心,死保國都,魏、齊、楚等國也成合縱之勢,紛紛派兵來救邯鄲。白起認為趙國情勢今非昔比,加上他與范雎賭氣,謊稱自己生病,不肯帶兵出征。秦王無奈,只好換將。但他們圍攻邯鄲數月不下,又被魏楚趙聯軍內外夾擊,秦軍四萬多將士被俘。秦國不僅失去滅趙大好機會,秦王更覺顏面掃盡,不由遷怒白起。范雎和白起之間嫌隙更深,互相猜忌。
回想往事,子桁嘆氣:“武安君軍務上堪稱奇材,但為官上……實在幼稚。”他深知父王疑心重,白起真病也好,假病也罷,都不該以生病的簡單藉口違抗王命。如果白將軍為秦王分析當時情勢,與範丞相消除隔閡,絕不會出現今天的局面。
不過子桁也深知範丞相的為人——范雎雖有私心,絕不至於陷害同僚。他篤定道:“範丞相不會進此讒言,一定另有其人。”
嬴樛卻不敢肯定:“反正丞相沒去諫阻大王,可見他對白將軍耿耿於懷…”
子桁沉默一會兒,仍堅持自己觀點:“一定另有隱情。”若說父王記恨在心,依他脾氣,當時就治白起死罪了。難道真是因這次白起欣然領命攻打王城,以至父王認定他裝病,追究欺君之罪?但長平之戰已過去四年,邯鄲之戰也是兩年前的舊事,直到現在父王才怒而下詔,突然賜死,並不象他一貫作風。
嬴樛一臉遺憾道:“這次出征,白將軍對大哥恭敬有加,我還以為將來他站在我們這邊,可以輔佐……”
子桁幡然醒悟。一定有人以為白將軍已成自己羽翼,迫不及待想剪除。那人在父王面前煽風點火,使白起突然被賜死的真正目的,竟是針對他?
子桁面色鐵青,壓低聲音問嬴樛:“最近安國君府裡有什麼人出入?”
嬴樛以不屑語氣道:“最近他府裡張燈結綵,出入的人多了,說不好。”稍微停頓,他神色有些不悅,“安國君又要成親了!”安國君妻妾眾多,正室夫人剛剛去世,馬上又聘娶新婦。
見嬴樛神色怪異,子桁追問:“是不是還有事瞞我?”
被他看破,嬴樛交代道:“我認識安國君未過門的夫人。”
子桁大吃一驚。他知道弟弟素來膽大,不拘禮節,行事莽撞。華陽君之女是未出閣的名門閨秀,不會輕易被陌生男子見到。嬴樛竟說認識新娘,難道他夜探華陽府?
嬴樛自顧自往下說:“聽說安國君親自去下聘,我第二天也去了華陽君府一趟,本想打聽些內情,沒想到正碰見君侯夫人,帶著一個年輕女子回府。”
子桁放了心,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