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動動腳,是有些麻了。
要去哪裡呢?
上了十八號公車,車搖搖晃晃的向前開。車窗外大風呼嘯,街上顯得很空,彷彿昨天所有的聲音與色彩,一夜間都被大風吹走了一樣。
轉了兩次車,我下車時天已經要黑了。
迎面走來的人笑著跟我打招呼:「這不是小朋嗎?怎麼?回來有事?」
我機械的回答:「嗯,來看看房子有沒有讓風吹壞。」
那個人笑笑走過去,他走出老遠我才想起來他是我的小學同學。
我回老房子來了。這裡離市區有三十多里路,我已經很久沒有回來。
電話又響起來,我掏出來看,是秦浩的號碼。
愣了一下,手指剛移到接聽鍵上,忽然電話螢幕一暗,聲音也停了。沒電了,我忘了充電。
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呆,摸出鑰匙開了門。
屋裡空落落的,大廳裡很暗,老房子就是這樣,窗戶小,採光不好。
自從爸媽去世,我和姐就沒有再住在這裡,搬到了市區的新房子,這裡就一直空著。然後,我才遇到了秦浩……
這裡有很多回憶,我在這裡度過了我的童年時光,無憂無慮。雖然再回到這裡,難免會勾起喪親之痛,但老姐和我一直也沒有想過要把這裡賣掉。
我開啟窗子通風,已經沒有電了,但是院子裡的手壓井還可以用。我去敲鄰居的門,借了一缸子水來引源,壓了一盆水出來,又生了爐子,到離家不遠的小商店買了速食麵來。
廚房裡還有很多盆盆罐罐,找了碗和筷子來洗乾淨,煮了面,把肚子填飽。
鄰家的大娘很熱情,說屋裡太久沒人,不好住,邀我去住她家。我婉言推辭,她又硬是抱了床鋪蓋來,一直說著櫃子裡的被褥太久沒用了,把東西放下就走。
等她出了門我才看到茶几上還有一大碗炒飯,一個小筐裡裝著煮好的蠶豆。
我鋪開床睡了一覺,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屋裡沒有燈,風呼嘯著打在窗戶上,樹影婆娑搖動,被路燈的光映進屋裡來。
讓人想起咆嘯山莊,似乎有人在敲窗子,說著:讓我進來,讓我進來。
可是我的窗外只有風,不會有誰夜來相會,敲響窗戶。
我找了一枝蠟燭點起來,抽屜裡還有當時沒來得及帶走的東西。一些中學時候的筆記簿還在書架上,兩枝筆孤零零的在桌角的筆筒裡,已經過了好幾年了,估計也寫不出字來了。
衣櫥裡還有當地的校服,好些已經過時的已經不想再穿的衣服,都胡亂扔著。
我把那些衣服抱出來,一件件的疊好再放進櫥裡去。久不住人的屋子難免潮溼和黴氣,衣服上一股泛潮懷舊的氣息,摸起來有些太過於柔軟,似乎用力稍大一些,就會把它們捏碎一樣。
桌上立的蠟燭無聲的燃燒著,一滴滴的落下燭淚。
不知道在寂靜中坐了多久,蠟燭燒到了頭,火苗跳動了幾下,忽然轉亮,然後簌的一聲輕響,屋裡黑了下來。
蠟燭滅了,燭淚積了一汪,在桌上慢慢凝固。嫋嫋的青煙升起來,一股失落的味道。
從小就覺得這個味道很奇異,現在一個人在黑暗中聞到,更有這種體會。
死亡的,絕望的,卻又無可奈何的味道。
我躺在床上,拉高被子蓋住自己,只覺得心中平靜的很,什麼也不願去想。
在這個充滿了童年快樂回憶的房子裡,也許父母的眼睛正在暗處溫柔的看著我。
只有我,只有風。
這裡是個半城市半鄉鎮的地方,地方不算整齊,也不算繁華,但是有種很濃的人情味道。
走進一家網咖,看看郵箱裡,有一封秦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