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啟書,硃筆圈了蕭遲才學到的《漢書》卷六十五,東方朔傳其句「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皇帝讓蕭遲寫篇策論。
張太監照例留下堆賞賜,而後告退離開。
蕭遲手邊放著剛擱下的黃玉麒麟把件,王鑑不用吩咐,十分熟練將把件拿走收好,然後開啟書匣,給蕭遲翻開幾本註解釋義,而後鋪紙研磨,又遞上支筆。
動作流暢自然,十分麻利。
蕭遲眉心皺起,他突然覺得不對。
怎麼……好像是他配合了她?
僵了片刻,他沒接筆,伸手去拿書匣裡頭的另外幾本注釋。
畢竟是兩個人,學習情況不同,參考書各用套,蕭遲這還是第次翻裴月明的。
只見眉批筆記,頁頁俱有,仿他字跡的蠅頭小楷密密麻麻,下筆者很認真細緻,看不出丁點勉強不願。
蕭遲登時怒了:「好你個裴月明!!」
……
蕭遲生氣,麻煩事接踵而來。
裴月明開始還不知道,直到又和他互換次再回來,掀被站起,咦頭髮怎麼是濕的?!
她看桃紅,桃紅哭喪著臉:「大姑娘和二姑娘起爭執,您配合著大姑娘,二姑娘掉湖裡去了。滑下去那會,二姑娘拽了您把,湖邊泥松,您也陷下去了……」
裴月明眼前黑。
府裡盧夫人是正室大婦,有孃家嫡長子撐腰,絕對權威。不過她那便宜姨父有寵妾,國色天香,哄得薛公爺頂著壓力將她抬為二房。二姑娘就是這二房生的。兩房鬥得火花四濺。
作為盧夫人甥女,裴月明自然是天然的嫡房黨。但其實她並不願意摻和這些破事,她沒有高嫁的夙願,只預計在陳國公府過兩年長大了,再伺機另尋去路。
以往遇上這種事,她表面是站在薛瑩這邊不假,但其實總會適當保持距離,從不肯深入進去,更甭提幫忙絆二姑娘了。
這事蕭遲知道的,兩人漸熟悉些的時候,她借桃紅的嘴巴告知,並拜託過他的。
桃紅愧疚低頭:「是婢子不好。」沒傳妥主子的話,也沒及時把人拉住。
「哪能怪你。」
這傢伙擺明故意坑她!
裴月明氣,又怎麼回事了這是?
不過不等她想明白,便聽廊下陣腳步聲,「夫人來了。」
盧夫人來了。
裴月明麻利掀被子躺回去,桃紅則快手快腳掛起兩幅床帳。
門響,個身穿絳紫色半臂襦裙的豐腴婦人在薛瑩攙扶下進了屋,見裴月明要起身,她連忙道:「快躺好了,莫起身!桃紅按住你主子。」
盧夫人也上前按了裴月明把,裴月明順勢躺下,她愧疚低頭:「是我不好,累姨母操心了。」
「誒,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麼話。」
盧夫人的慈善笑容比之往日明顯要親熱了幾分,「都是你表姐魯莽了,幸虧有你,才沒吃虧。」反讓那個賤婢生得吃了大苦頭。
作為這次的大功臣,裴月明不但得到了盧夫人親自探看和大肆褒獎,她還帶了不少藥材布匹首飾作實質獎勵,並嚴令僕婦仔細伺候不得有誤。
如此這般坐了小半個時辰,直到聽聞薛公爺的車進大門,她才帶著薛瑩匆匆去堵人告狀。
耳根終於清靜了,裴月明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的兩頰肌肉,主僕對視眼。
後續麻煩事怕少不了。
都是那可惡的蕭遲!
趴著讓桃紅給她擦頭髮,裴月明把枕頭當蕭遲狠狠錘了兩拳,運氣了陣氣,她又想,怎麼回事了這是?
之前明明好端端的啊!
……
她左思右想,還沒想明白,就又被蕭遲坑了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