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舊是人頭攢動的相送。
竇廣率黎州上上下下的大小官吏送出城,一路送至黎邑大碼頭。
朱紅大官船停泊在深水區,熙熙攘攘,熱鬧程度比鄣州猶要勝出許多。
張祥等已投都蕭遲門下的官員非常熱情,沿著長長的碼頭一路送至盡頭,就差直接送上大船了,正站在跳板前不停表達對寧王殿下的不捨之意。
這種場合蕭遲自然不能太高冷,站定不停頷首和說話,被裡三層外三層包圍得水洩不通。
裴月明溜了。
這等活兒還是留著蕭遲吧,他才是寧王殿下嘛。
拋下難兄難弟,輕輕鬆鬆上了船,她倚在船舷上往下眺望。蕭遲眼神飄過了,她沖他嘿嘿笑了兩聲。
優哉遊哉,也沒人留意她,或許有人留意的,但大家默契裝沒看見了,畢竟她是「寧王寵妾」嘛。
當然,偶爾也會有一個半個例外的,譬如竇安。
祈州鄣州一行,又一起進山打過伏擊戰,算是比較熟悉。竇安擠不進去蕭遲那裡三層外三層,也沒刻意去擠,立在碼頭的步級上,裴月明倚在船舷眺望碼頭,睃視兩眼就望見了他。
他也望見裴月明瞭,笑著揮了揮手。
桃花眼彎彎,陽光燦爛的帥小夥,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裴月明笑了,也沖他揮了揮手。
看在陳雲等人眼裡吧,這不挺正常的,他們跟在裴月明身後,也一起揮手告別。
但落在蕭遲眼裡,就格外礙眼了。
他人在寒暄,只餘光一直關注著她,她一笑,他就看見了,循著視線望去,他發現了竇安。
這竇安還笑得非常燦爛,眉目俊俏面板白皙,映著日頭會發光似的。
「……」
……
吉時到,銅鑼敲響,送別的官員們止步,欽差團上上下下登上大船。
緩了片刻,緩緩駛出港口,漸行漸遠,慢慢變成一行小黑點,消失在天際。
竇廣收回視線,回身看了竇安一眼,又看了大小官員一眼:「好了,殿下王駕已遠,我們回去罷。」
岸上官員各自登車折返,蕭遲等人也從甲板往船艙行去。
然後裴月明就發現蕭遲好像有點不高興了。
剛上船那個臉就拉著,旁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兩人夠熟悉的,她一眼就看出這傢伙在生悶氣。
「怎麼啦?」
她用手肘碰碰他,不解,好端端怎麼突然就生起氣來了?
「……沒事。」
她和竇安揮手笑得那麼開心,蕭遲心裡當時就不舒服了,好吧,他到現在還十分在意的。
一想起竇安那小白臉心口的就梗得慌。
忍了又忍,沒忍住,等二人回到船艙大廳坐下的時候,他輕咳一聲,問:「那竇安怎麼回事?那麼多人,怎麼就沖你揮手了?」
她顯然是不想惹人矚目的,他還招什麼手?蕭遲冷哼一聲:「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
有這麼嚴重嗎?
就是湊巧視線碰上而已,認識的打個招呼很正常吧?
裴月明不解:「無關要緊的人罷了。」
夏末秋初的時分,依然熱得很,她不甚在意答了句,端起涼茶一氣兒灌了半盞,舒服籲一口氣,把另一個茶盞往蕭遲跟前推推,「你不熱嗎?」
然後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說他幹什麼呢?」
這話問得好。
蕭遲心裡登時跟三伏天吃了冰西瓜似的,裴月明這毫不在意的態度,他立馬轉怒為喜。
對,不過就是個無關要緊的人罷了,說他幹什麼呢?
「嗯,是有點兒熱。」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