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永遠強調“蠻夷”,強調民族間差異,倒不如在這個地方用著後世開放的思潮——都是一個國家下,人權平等的公民,也都是華夏這片土地上生息的同胞。
越強調差異,只會愈發激起少數民族心中的自卑,作為欠發達的文明,這是無可厚非的。
強調“異”,倒不如強調“同”。
元、清之所以到後世被人唾罵,部分原因便是因為他們的當政民族採用了“特權”,人生而平等,一個民族血腥凌駕於另一個民族之上,這是變相的種族主義。
——秦方好想著,雖然自身難保如她,但她的存在如果還有意義的話,總或可引導著歷史向更好的方向前進。
至少,她決不能讓這種“特權”發生。
但引導一個理念,是潛移默化又漫長的過程。如果她此刻直愣愣地就和高津予提出,高爺,咱們把人人平等寫進遼國黨章,高津予還不直接和她翻臉才怪。
只能包裝著最古樸的君民思想,“百姓要的無非是安身立命,他日青史之上,願陛下為千古英主。”
她說著,神色頓了頓,“而臣妾,臣妾也願為一明主之妻……而非亡國之後。”
她由人及彼,如果說秦方好在歷史形象上能夠轉變的,那麼遼國的政權更沒必要在“蠻夷”之名上一條道走到黑了。
“善。”高津予也遂明白了過來。
說到底還是民本思想。
百姓不在乎統治階級一頓飯是吃一菜一湯的,還是吃八菜一湯的——他們只關心自己能不能吃得上四菜一湯。
李唐王朝是個奢靡的朝代,但藏富於民,社會上風氣好到能“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
梁武帝倒是個有名的節儉皇帝,但他再節儉,百姓卻仍是沒好日子過。
高津予又想起秦方好的身世,不由就心生了點憐惜之意。
若在一個平安又無如此多衝突的時期裡,她一定能輕而易舉的成為一賢后吧?
然而世事無常,她的身世更若明珠蒙塵。
想到這裡,便交握住她的手,“便如你說的,往者不可追,至於將來,梓童必會成為本朝第一有福之人。”
“若說福分,”秦方好忽有些無措,纖細的兩手藏於薄絹的袖下,被他牽握著,臉上更有些躲閃之色,“若說福分,臣妾當日躲於枯井之下未死而能遇陛下,便是天大的福分了。”
“還會有更大的福分。”高津予倒覺得這是因她不欲在眾人面前顯得不鄭重的緣故,心想,便是因為她是中宮,自己也更該在人前給她尊重。
天大的福分?
秦方好總不至於迷失本性。
暗笑,對於帝王的妻妾來說,天大的福分還能是什麼?生子立為太子,做尊貴的太后——這才是後宮女人天大的福分。
不由覺得高津予這張空頭支票許得實在虛無縹緲,委實有點不厚道。
要換了後宮其他的女人的話該要心花怒放了吧?
可高津予確確實實又應許過什麼了,秦方好對於他的這個承諾很是不屑,也從未當過真。
等這月桂香盛極的時候,她閒適無趣,一面照看著養女英慧學著字,手上紅紙剪著圖案。
日常的衣裳正烘在大熏籠上,帷屏撩起,日照的餘暉印在窗格上,不斷投影而拉長。
宮人開啟紙隔窗的鉤子,瞬間的明朗,秋日蔚藍的天際顯得猶較平日高遠不可及。
秦方好手上靈巧地剪著,不一會兒便出了多幅鹿鶴同春的剪紙來。
英慧畢竟是個孩子,看了直叫好,撒嬌纏著養母,“母后不如教了女兒吧,兒臣好剪了描花樣,印在鞋面上做了孝敬母后。”
“讓你寫字,怎的倒開小差了?”秦方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