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易把自己的言論,比做古琴發出的樂聲,由於“不稱今人情”,再加上有人干擾,便得不到憲宗的聽從——
不辭為君彈,縱彈人不聽。何物使之然?羌笛與秦箏。
千里馬得不到應有的賞識,使白居易常覺悽然,感到懷才不遇——
豈無市駿者,盡是凡人目。相馬失於瘦,遂遺千里足。
不管怎麼著,違心的話還得說,歌功頌德之辭也還得寫。元和五年正月,憲宗命翰林學士們都要撰寫太平樂詞,以便舉辦晚會,配樂演奏,歌舞昇平。白居易寫了七首,是為《太平樂辭》,自然是字美句善,頌揚皇恩,但在頌揚中也蘊藏有自己的願望——
連歲豐稔仍然要保持節儉本色,時世安泰更要銷燬兵器,鑄劍為犁。皇上的想法總是這樣,何憂天下不能長治久安呢。
這年的白居易,除去官場的抑鬱不提,重要的是收穫了家事的歡樂。楊氏夫人為他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取名金鑾子。行年欲四十,有女曰金鑾。慚非達者懷,未免俗情憐。雖說想要個頭生兒子的願望沒能實現,但將近四十歲的白居易還是為女兒的到來欣喜不已。
元和四年冬天,河北一帶戰火又起。
春上,成德節度使王士真死,其子王承宗自為留後。憲宗早就想革除河北三鎮的世襲積弊,乘王士真死,擬另外任命節度使。若王承宗不從,便發兵*。
皇上之意旨,在朝臣中卻意見不一,事情遂被擱置下來。
王承宗經過好長時間得不到朝廷承認,不免心虛,出於害怕,便上表自訴,同時願意把德、棣二州歸朝廷管轄。
九月,憲宗任命王承宗為成德節度使,同時任命薛昌朝為德、棣二州觀察使。王承宗受人挑唆,派兵把薛昌朝囚禁起來。憲宗派宦官去,命令王承宗把薛昌朝放回德州,王承宗則拒不奉詔。
於是,憲宗在十月下詔削去王承宗的官爵,發兵大舉進討。
然而十分笑話的是,憲宗卻把用兵重權交給了宦官吐突承璀。白居易作速上奏,請憲宗罷去吐突承璀。憲宗並不採納諫言。
歷來征伐之事,必由領軍將帥,派宦官帶兵,老百姓輕視朝廷,外國人也嗤笑大國無人。結果可想而知,吐突承璀出師以後,將帥離心,士氣不振。戰爭進行了十個月,吐突承璀戰無不敗。最後,憲宗不得不制詔“洗雪王承宗,以為成德軍節度使,復以德、棣二州與之”。
耗時一年的一場“戲戰”鳴金收兵,飽受蹂躪的還是百姓。
白居易傳 二十一 刺美見事
二十一 刺美見事
元和以來,尤其是任翰林學士、左拾遺期間,白居易除了寫作諫章、廷議外,還寫了大量“刺美見事”的諷喻詩文。
西漢時期,皇家設定樂府,掌宮廷和朝會音樂。由樂府採集和所作的詩歌被稱做“樂府”。樂府詩相當一部分採自民間,通俗易懂、反映現實,可以入樂。後來文人多有仿作,但唐之前,尤其是南北朝以前的樂府詩,堪稱古樂府。
大唐初年,詩聖杜甫倡導一種不拘音律的詩歌“新題樂府”。新體樂府者,皆唐世之新歌也。以其辭實樂府,而未嘗被於聲,故曰新樂府也。
元稹、白居易在新體樂府創作中成就斐然,以致江南士女,但語才子,無不“元白”,元稹尤長於詩,與白居易相埒,天下傳諷,號“元和體”。
用新題寫時事,入樂與否概無所謂,杜甫的這種主張,為元結、顧況等所承,各有建樹。而元稹、白居易對“新題樂府”更為推崇,一再強調“文章合為時而著,詩歌合為事而作”,大力倡導並身體力行之——
貞元、元和之際,白居易在長安,所聞所見,有令人悲痛不已者,於是直歌其事,命為《秦中吟》,即“但傷民病痛,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