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你!”那女子突然喊了一聲,語氣十分詫異,似是記起什麼。
段朗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沒有任何反應。
女子似是有些興奮,竟舉著燈籠湊到自己的臉龐,“你不認得我了?我們可是第二次見面了。”
那女子的容顏美則美矣,卻還是如水紋波動,讓人看不見具體的形象。見他沒有反應,女子緩緩嘆了一口氣,道:“十年前可是我奉命去拘你的魂魄,若不是鬼爺爺擋著,你便是冥府的鬼了,哪容得你去玄冥谷逍遙快活。”
段朗月眉頭微動,雙眸間又隱隱泛出幾分波動,似是想起了十年前的往事,女子見他毫無敘舊之意,不覺有些無趣。轉過臉看見流年和駱小遠二人,不由跑上去細細端詳起來。隨後撫掌一笑,指著流年道:“好貴氣的面容啊,可惜眼辨陰陽,世事看透,終只能閒雲野鶴,一人逍遙。”
“至於你……”她又看向駱小遠,一雙顧盼間神采飛揚的眸中竟染上幾分惑色。
駱小遠乾乾一笑,等著她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
誰知,這女子看了半晌,突然嘀咕道:“好奇怪的臉,什麼也看不出來。”
瞬間,駱小遠滿頭瀑汗。
女子牽著幽魂又轉了一圈,看見還在床榻上打坐的老道士,正欲開口說什麼,卻聽段朗月突然冷聲開口,“莫看了,今兒個是他的死期,你便將他的魂魄一道帶走吧!”
女子聞言,又看向那老道,可看了許久卻道:“死期?可這老道的面相上分明還有三十年的壽命。”
此言一出,房中的眾人皆一怔。段朗月疾走幾步至她身旁,面色陰冷,“你說什麼?”
女子似有不耐地伸出手指,指向同樣一臉訝異的老道士,開口道:“這老道士還要再做三十年的好事,哪能這麼容易死去,即便是死了,閻王殿下也是不收的。”
段朗月聞言,轉頭狠狠看向道人,眸色沉重。老道顯然也沒想到會是這般狀況,唇邊溢位一絲苦笑,嘆道:“三十年的行善去償還十年的孽債,還是少了,少了啊。”
女子輕輕一笑,面有嘲意,“說三十年便是三十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哪容你想活多久便是多久。”她說完又轉頭看向一言不發的段朗月,道,“看你面帶殺氣,是不是想殺人哪?這可不太好啊。”
段朗月冷笑一聲,“你是鬼差,只管拘魂就好。”
女子撫額一嘆,“怎麼十年過去了,你還是這個倔脾氣。”她拖著一襲白衣緩緩後退,一雙美目顧盼生輝,纖弱的雙手自袖間緩緩攤開,一面水鏡頓時出現在掌間,“本不該透露先機,然而你想殺的是人界至尊,我可不能不管。你不如來看看這水鏡之上,是否有你想要的答案。”
水鏡上水紋流動,琉璃光彩緩緩浮現。鏡面上有一個身著明黃色衣飾的男子正披頭散髮地跌坐在室內,時而傻笑,時而癲狂大笑,一副似人非人的模樣。突然,他猛地抬頭,面容猙獰地望著一個方向,口中不知在喊些什麼,然而不過片刻,他又抱著頭在房中四竄,似是受了驚嚇。這個人駱小遠不認識,段朗月和流年卻熟悉得很。
流年不敢相信,前一陣回宮時,她那高高在上的父皇還威儀猶在,體順康安,不過短短數十日,如今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原本保持良好的面容也驟然老了數十年委頓下去,悽慘至極。她偏過頭,不忍再看下去。
鏡中的男子從垂簾下拔出一把劍,朝著面前虛無一人的地方狠狠砍下,面上驚恐與哀慼交加,眼中有恨有悔,口中還唸唸有詞……這幅模樣若是稱之為瘋子,恐怕也不為過。
眼前的場景還在變動著,段朗月卻只是緊握雙拳,不發一言,毫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的波動。十年,沒有長到地老天荒,也沒有短到轉瞬即逝。然而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