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多了,纏著珍弟不放,他耳中猶留著珍弟哀哀認輸的叫聲,後來被拎回“淵霞院”,是禾良照顧他。
禾良幫他擦臉、洗腳,禾良摟著他睡……而他,他在禾良懷裡哭了嗎?
不會吧?應該沒有吧?
英俊面龐爆紅,他一掌挲過自個兒的燙臉,挲啊挲的,咬牙一甩頭,不想了。
用來沐浴盥洗、儲備熱水的偏間小室忽地傳出細微聲響,他以為是妻子,忙起身走去,連鞋也不及穿。
一撩開厚重門簾,在裡頭忙著新增熱水的家僕倏地轉頭,嚇了一大跳,差點打翻提在手裡的大壺。
“秀……秀、秀爺,您醒啦?您、您昨兒個沒洗澡就睡下,您要不要先洗個澡?少夫人說您醒來就得讓您先洗澡,所以吩咐小的把熱水備好。少夫人還交代,您洗完澡得讓您吃點熱食,有肉粥、魚湯、十青白果羹,有筍絲肉包、鮮肉湯包、燒餅夾蛋夾肉末,任秀爺選擇。少夫人還說,爺請慢慢來,她已經讓人過去‘太川行’知會老掌櫃了,說秀爺今兒個會晚些再去行裡。還有……還有……那個……少夫人把秀爺的衣褲都備好了,就擱在這兒,您、您洗澡嗎?”嘰哩呱啦把話一口氣吐完。
遊巖秀雙目瞪著,瞪得那名可憐家丁整片背緊靠在牆上,滿臉戒備。
“少夫人呢?”薄唇磨出話。
“……在、在灶房忙著。”吞嚥口水,兩腳悄悄慢慢地往門口挪動。
“要走就快走,別偷偷摸摸、磨磨蹭蹭。”他語氣峻冷。
“是! ”抱著倒完水的空壺,倏地一下,人真的不見了。
遊巖秀撇撇嘴,五指梳扒過頭髮。
他站在原處瞪著冒白煙的大澡盆,又瞪著擱在角落矮架上的乾淨巾子、衣褲和鞋襪,瞪了會兒後,終於動手脫去身上皺巴巴的衣物。他動作有些粗魯,把衣帶扯得差點打結,完全顯露出內心的不痛快。
第5章(2)
沐洗過後,他擦掉身上水珠,穿上妻子為他打理的衣物。禾良此時不在身旁,他只好隨隨便便擦了腳,懶得理腳底溼氣便套上靴襪。
待他步出偏間小室,寢房的梨木雲石桌上已擺好碗筷和五、六樣熱食,連茶也新添上。這時分,細竹簾卷得高高的,格窗外的天光明亮而薄寒,一園子的山石花樹靜美如畫,房內溫暖。
他體內的酒氣似全消散了,昨日幾未進食的他現下應該食慾大開才是,但獨自一個坐在桌前,胸口又悶堵起來,好不是滋味。勉強喝了幾口粥,吃了幾顆鮮肉湯包,實在是食不知味。
既是食不知味,還吃什麼吃?
沒妻子在旁服侍,他大爺不吃了!
啪一聲擱下筷子。
他拂袖立起,兩手負在身後踱方步,來回踱了幾趟,眉目一狠,決定摸去灶房探探軍情……呃,看看禾良究竟有什麼好忙的!
哪知他旋身才要走出寢房,已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有人正踏進“淵霞院”的主屋小廳,往內房這兒走來。
“秀爺?”甫跨過內房小門檻的禾良不禁一怔,因丈夫高大身影直挺挺杵在門邊,她一進房裡,整個人隨即被他的陰影罩住,那雙杏仁核眼拿她直瞧,眨也不眨,表情未免太嚴肅。遊巖秀被禾良此時的模樣弄得胸口緊繃,不太好呼息。
她該是剛忙碌了好一會兒,鵝蛋臉容白裡透出嫣紅,額面似覆著薄汗,兩頰的暈暖尤其動人。她髮髻微松著,幾綹青絲淘氣地垂蕩在腮畔、耳下,而發上別的那一根蝴蝶雪珠釵,正是他之前請老師傅特地為她打造的,與她戴在耳上的珍珠耳墜子恰好相配。
他喜歡看她配戴珍珠類的飾物,珠光瑩瑩,她膚光也瑩瑩,好可口。
她穿著淡紫藕色的衣裙,前襟、袖口和腰帶皆為暗金顏色,細細地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