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如風,行至魔城荒地時,日已西斜,初秋的風蕭瑟吹過,冷冷清清,殘鴉荒垣,家鄉的記憶破損不堪。
他尋著熟悉的記憶朝著櫻淺家的街角走去,極目望去,滿眼蒼涼,如他所想,櫻淺的家早已夷為平地,又怎能找尋到更多的線索?帝旒影過往從未想過,櫻淺隨他多次來魔城,難道沒有回自己的老家一探?大概有吧。櫻淺一定也有心中傷悲的記憶,但他從來沒有表露出來,而帝旒影竟也毫無心情試著去了解,試著去關懷,總說自己要照顧小弟,可是何嘗不是小弟一直在照顧自己?帝旒影心生更大一陣痛感拍打他的心府,他從來不知道怎麼關懷別人,如今知曉時,為時已晚。帝旒影開始痛恨起自己的沒心沒肺,他突然甩起自己的右手,朝著自己的臉狠狠扇去。如果這樣可以彌補的話,他願意多扇自己幾巴掌。若一切歲月能夠重來,他願意改變更多。淚,和著撲面的冷風,無聲滴落。耳中忽又想起櫻淺的話:活著,就是人生的意義。
對,他一定要櫻淺好好活著。帝旒影回神,心情稍稍平復:空有一身的妖力與魔功,卻連找個人都不能,真是枉為帝子。他咬牙切齒,若是抓住那個行兇者,不論是誰,必定要讓他付出血的代價!
櫻淺的家破敗多年,他還會去哪裡?魔城尚有一處地方熟悉。帝子又信步走至迷霧森林,風沙一片的枯樹處,他帶著櫻淺來過秘密之地。帝旒影隨著記憶深入,再次踏進那個結界中,一切玩具如初完好,心中明知道櫻淺不可能進來的,他心中卻極其期待,當他踏入結界中的時候,櫻淺突然在裡面跑向他笑著說:我等你許久了。然而,連夢與幻覺都沒有,一切都是臆想。
黃昏漸落,日影昏暗。帝旒影覺得自己沒有一絲力氣,身體耷拉下來,癱軟地倒在秘密結界中。這個地方只有櫻淺來過,一直是屬於他一個人的記憶,如今他卻希望能和櫻淺分享這個快樂。然而,那個人去哪裡了?
帝旒影一張死魚一般的臉,毫無光彩。
魔城、笙歌畫舫、孤仞峰,這三處地方雖然櫻淺曾跟著他來過好多次,細細想來,櫻淺最不可能在的地方也是這裡。這三處地方對櫻淺而言,毫無回憶的價值。他之所以會來,純粹是帝子想來而已。帝旒影像是抽乾了氣的皮球,沒有一點氣力,更沒有思緒。
沒有方向的路程,最讓人煎熬不已。
沒有結果的努力,徒增絕望的深度。
睡夢中,帝旒影走在一片迷茫的沙漠中,一如當年櫻淺父母與他告別的場景,清晰真實。只是,沒有人,風沙拍面,熱浪襲臉,沒有一個人,空洞無比,然而他一直走著,不知為何目的走著。他仰天呼嘯,無人回應,他回首背後,無人掠過。
&ldo;盈我衣,你在嗎?&rdo;夢中構築的溫馨屋子,夢中的妻子,早已不知何在。
&ldo;櫻淺,你在嗎?&rdo;舞靈櫻淺亦成為他夢中的一部分,夢裡呼喊著櫻淺,仍舊無人回答。這一世,重生是為了什麼?櫻淺在時,一切都有意義,活著那麼美好。如今只剩一人,活著為了什麼?難道僅僅為了這樣虛無地活著?
&ldo;櫻淺,你回來啊。&rdo;夢中的帝旒影不停地呼喊著他的名字,甚至連盈我衣的記憶漸漸褪去,到最後,腦中牽掛的人只有櫻淺,信念是櫻淺,所想是櫻淺,方向也是櫻淺,&ldo;櫻淺,你在哪裡?&rdo;
喊了一夜,驚嚇無數飛鴉。
醒來時,夜尚朦朧,微透晨白。帝旒影覺得自己口乾舌燥,頭腦發漲,十分難受。他便起身,整理好衣裳,走出結界,往孤仞峰走去。心中儼如一片荒原,讓人恐懼的無底洞,他一直下沉,下沉,沒有止歇。
走至孤仞峰,帝旒影昏昏沉沉,不覺地腳步邁近盈我衣的墳墓。可是,只到一半,他便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