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當天晚上一見到許一山就講了陸雅茹的反常——她是花費了何等毅力才沒在當時就打電話給丈夫,生生的把話憋到了現在才說,為的就是要看許一山的驚訝表情,然後和她一同探討許達均夫妻之間究竟如何如何……
可惜,這麼辛勞的成果被許一山一句“你有病啊”給華麗麗的毀了。
“我說過什麼?”
向東想了想,“讓我別管呀。”
“那你幹嘛給雅茹打電話騷擾她?”語氣冷冰冰,表情很生硬,根據向東和許一山做了近三十年夫妻的經驗,這次後果很嚴重。最起碼,她這幾個月都聽不到許一山同她講話了。
陸雅茹心情糟糕到底,上班的時候,工作氛圍都是低氣壓,各部門主管緊張極了,大老闆不走,二老闆又總是沉著臉,每個人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幹活兒,生怕出了紕漏成為老闆開刀的物件。
下了班之後,程奕就和陸雅茹一道回家。
這段日子,陸雅茹每天晚上都靠喝酒才能入眠,程奕看著廚房一個個空的紅酒瓶子,倒把煎解酒湯的手藝學得純熟。
週末,陸雅茹吃過飯就要進房間,被程奕攔住,“一起喝吧,反正明天不上班,我也不用撐著了。”
喝到第三杯,陸雅茹開始和程奕訴苦,“非要做到這一步麼?非得逼我離開麼?”
程奕兩面的話都聽了,這時反而不能站在她的立場上講話,只能沉默。
“……你說,如果他真想得明白,當年幹什麼非要招惹我?感情也給了,孩子也生了,日子在一起都過了這麼多年,現在他想明白了,狠心,這個男人的心真是太狠了。……”
陸雅茹這會兒都已經欲哭無淚了。
程奕準備了好多天了,把自己從上學到最近有趣的事情匯總了若干,今天終於一個個講出來。
可能是總結得太像年終報告了,結果說出來,沒有一個能引陸雅茹發笑的,眼看著收不到成果,程奕就緊張,說得話都開始結巴了,最後,他實在受不了了,“……雅茹,你有聽麼?”
陸雅茹點頭,雖然程奕講的一點都不吸引人,但是陸雅茹還是聽得很專心的,酒了喝了不少,於是,隨意說道,“我還以為你會從小時候講起呢。”留學呀,語言不通呀,這些她通通沒有共鳴,能笑出來才怪。
小時候,程奕看著陸雅茹,“你該聽說過我的親生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吧?”
陸雅茹茫然的想想,一時想不起程奕的母親是誰,難道不是諶靄玲麼?——啊,果然是喝酒之後遲鈍了,那是他的繼母。
“生我的那個人,就是那年出賣了全家人,包括我父親、小姑姑、小姑姑的母親,當然,還有我,她出賣了所有的人,拿著我們家的錢嫁給了別人。”
陸雅茹想起來了,那個女人叫褚馨,是後來軍區副司令員王洪勝的妻子。
“姑姑就是因為要救我們才誤會姑父,後來生病也是從那時開始的,——現在想想,那也是所有悲劇的起源吧。當時我們被分開關在兩個屋子裡,父親和我在一起,小姑姑和小奶奶在一起,有個晚上,我們聽見小姑姑哭得很厲害,後來我才知道,那天小奶奶死了。”
程奕喝乾了杯中的酒,“我聽見小姑姑哭的聲音,我也哭,當時我才四五歲大吧,哭著哭著就睡著了,當時害怕得很,醒來的時候還在父親的懷裡,小姑姑也在,我們當時在一輛車裡,三個人抱成一團,坐在後面。父親後來講說,開車的就是魏叔叔。他開了兩天的車,把我們送到一個破漁村,然後,我們坐著船去了香港。”
“後來父親又結婚了,生了弟弟們,每次看到繼母用那麼溫柔慈愛的目光看著弟弟,我的心就疼。那是父親的家,卻不是我的家。我是一個被媽媽拋棄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