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汗淋漓,艱辛萬分,可他蒼白的臉上,卻是一貫的殘酷的笑:“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唾手可得的商業帝國?胡騫予沒那麼愚蠢。”
我不想再跟他吵,儘量心平氣和:“所以,如果他做到了,你就不能再害他。”
他斬釘截鐵:“他不可能做到。除非……”
“除非什麼?”託尼沒有立即回答我。他雙臂分別勾在支步器兩邊金屬桿上,終於,艱難地走出了一步。他對此頗為滿意,這才氣喘吁吁地繼續道:“除非你告訴了他,我還活著。”
他累得連話都只能用氣音來說,可是,他的表情、眼神,都依舊是強勢者主宰一切的模樣。
這樣一個男人,年輕時,該是多麼吸引人,露西,甚至,我的母親都……
我用力搖搖頭:“我沒有向他透露任何一點訊息。”託尼似乎沒有在聽我說話,而是依舊在艱難地繼續著他的下一步。
但是,等到他又成功邁出一步後,他接著我的話,繼續:“我也相信你不會這麼感情用事。所以,胡騫予也不可能會放手。”
“結果是什麼,月底自然會見分曉,”我不想看他這樣隨意決斷他人,他這個樣子,與殘酷的獨裁者沒有什麼區別,甚至連眼中都似乎透出某種掠奪時的血腥,我頓一頓,咬咬牙,終於道出了我一直想要說的話,“我只要你的一個承諾,一個,給你女兒的承諾。”
聞言,他終於停下了,也不再只關注於他自己的雙腿,而是看向了我。
他的眼中似有波濤洶湧,可是最終,還是恢復成了冷淡與平靜,“為零,你知道麼?你媽媽跟我說過類似的話。”
“你答應了?”我壓抑著嗓子,小心翼翼開口詢問。
他卻置若罔聞,將頭轉向了窗外,嘴裡像是在喃喃自語:“她為了林甚鵬,你為了胡騫予。Vivi,你們的選擇,也很相似。”
也許,是我眼花,這樣一個冷血的男人眼中,有悲慟,一閃而過……
再回想起託尼那時的失魂落魄時,我身處胡騫予家中。
對,應該是用“家”這個字眼沒錯。
因為胡騫予陸續將他在胡家大宅的東西搬了過來,這個家裡,有了他的味道。
我晚上住在這裡。沒有分房睡,也再沒有過肌膚之親。我們各自睡在床的一邊,床尺寸足夠大,我們連手都不必碰到。
這一次,胡騫予搬來的是書籍。一些名著,一些財經類讀物。
他在書架前忙碌,我看著他的背影,想著白天與託尼見面的情景。我母親愛林甚鵬?所以才會去求託尼?可是,為什麼,我卻是她為託尼生的孩子?
我呢?我愛胡騫予,所以才去求託尼。可是胡騫予呢?
我看著他的背影,默默問著:你愛我,所以會放棄恆盛,對麼?我在心裡問著胡騫予,也是在問著自己。
這時,一本厚實的書突然掉到了地上,響聲驚動了我。
我回過神來,就見胡騫予正彎腰撿起書。書裡掉出一張東西,輕飄飄地落到了離我近一些的地方。
胡騫予走過來,我走過去,同時撿起那東西。
是張照片。
我的照片。
而我並不知道自己曾有過這張照片。
照片角度有些奇怪,像是偷拍的。我認出照片中的建築。是耶魯的圖書館。秋季的校園中,落葉遍地,陽光斜照黃褐色巨石建成的建築。
我在其中,只是個抱著書本,打扮無奇,快步穿行鏡頭而過的學生。拍攝角度不好,但光打得好,我的臉,沐浴在陽光之中,甚至可以看清臉部輪廓上,細細軟軟的茸毛。
胡騫予從我手中輕輕抽走照片,夾回書頁中。他沒說什麼,也沒看我,直接返回書架前,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