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近百人的隊伍,就是在這個時候,來到的長沙城外。這隊伍人員眾多,其服色也比較駁雜,既有書生也有農夫、小商販之類,甚至還包括了一些婦女。
不同身份不同職業者,居然混在一個隊伍裡,相處還十分融洽,讓守門軍都覺得異常詭異。幾人互相使個眼色,便有人悄悄去呼叫支援,守衛則握緊了手上長槍,盤查的也格外仔細起來。不過這種嚴格維持的時間並不長,警報就宣告解除。
嶽麓書院的山長齊墨軒親自迎接這支隊伍進城,這比任何路引都好用。讀書人在民間的地位本來就高,嶽麓書院山長,更是讀書人中翹楚,那些排隊等候檢查的百姓,都自發為書生讓路,生怕自己弄髒了老山長的衣服。
守城軍官曾在書院裡旁聽過兩次課,在軍中就被一堆大頭兵稱為秀才,地位比普通丘八高的多。見了山長遠遠就跑過去磕頭行禮,比見到自己長官都要親切。
齊墨軒實際記不住他的名字,但還是裝做很熟悉的樣子與他打了招呼,又拉他起來,介紹著自己身後的客人。那是個五十幾歲的老者,一身巾袍半新不舊,上面還有幾處補丁,看穿戴,像是個鄉村裡教私塾的老學究,可是仔細看去,卻能發現這老人絕非凡夫俗子。
在他身邊,是兩名中年的書生,可是在老人身後,則是個胸前袖子上佈滿油汙的高大屠夫,而在屠夫旁邊,居然是個濃妝豔抹的婦人,一看就知是那鄉村野店的粗鄙粉頭。
這些不同身份地位的人站在一起,本來充滿了突兀感,可是因為這老人的存在,卻讓一切顯的那麼自然協調,絲毫感覺不出哪裡有問題。這些人之間彼此看著的眼神也極為隨意,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沒人認為自己不該和其他人在一起。
看著守門軍官那裡發愣的模樣,齊墨軒笑道:“這位便是夫山先生,來我們長沙講學了。今天且先讓夫山先生好好轉轉,三日之後,嶽麓書院正式開講,你也可以來聽。”
守門軍官張大了嘴巴,結巴著道:“這……這便是夫山先生?小的……真能去聽講?”
所謂夫山先生,自然就是原名梁汝元,後因聯合藍道行彈劾嚴嵩,不得不改名避禍的何心隱。雖然他初入顏門後又破門出教,自立門戶,但是在民間的風評並不差,其名號及受歡迎程度,也不在其師之下。
何心隱在實踐中強調以“會”這種結社形式,組成互幫互助團體,湖廣江西兩省士農工商中都不乏這一主張的擁護者,這名小軍官早就聽過其大名卻是第一次見。一想到自己面前這就是大名鼎鼎的何夫山,心頭狂跳,呼吸變得急促,兵器早早的扔到一邊,依舊覺得手足沒地方放,怎麼樣都體現不出自己對這位先生的敬仰之情。
何心隱這時走上前來,含笑打量著這名年輕的軍官,神色極是和善。“為什麼不能呢?老朽不過是鄉間一老農,蒙齊翁不棄,允我到嶽麓書院胡言亂語幾句,誰願意聽,自然都歡迎。所謂有教無類,只要一心向學,誰來我都歡迎。”
齊墨軒道:“這次夫山先生到長沙講學,可是齊員外親自邀請的,亦是我長沙近十年來,文壇最大盛事。連周邊府縣的學子,也都要來聽講,到時候你要早些來,佔個位置。”
軍官不停點著頭,忽然問道:“夫山先生,您為什麼不早點來。今年好多人都去京裡趕考了,如果您早一些或是晚一些來,他們也在長沙,不是也能聽您講學麼?”
何心隱笑道:“你這話問的好,其實這個時間,是我故意選的。我在家鄉講學,只找農閒之時,為的就是讓田間耕作的農夫,也有時間來聽課又不至於因為聽講而誤了天時。於城裡講學,則是挑學子們最有閒的時候,不要讓他們為了我,誤了學業。之所以挑現在,也是因為對學子而言,這個時候是最清閒的。想要求功名的人,都去考會試了,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