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文教興旺,即使是婦人,也認識幾個字。懷著忐忑地心情,婦人顫抖著開啟了紙張,此時天色將明,藉著微弱的光,依稀可以辨認出上面的字。
婦人的神色從激動、期待變為迷惘,最終變為失落,將紙團隨手一丟,罵了一句,“這種東西也要當寶貝似地放著,真是個小賤人!不讓老孃做,老孃還不想做呢,彷彿誰喜歡伺候她似的,眼看就要過年了,拋家舍業的伺候她卻賺不到錢,誰幹?身邊放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活該得天花!”
北風吹動,吹起那張紙團,在風中將紙展開。晨起的陽光,找到那紙團上,顯出上面瀟灑飄逸的大字
“張兄不修。今日江寧天氣大好,像這樣的好天氣,你應該多看看窗外,看看陽光藍天,心情亦會變好。不修兄聰慧,所謂道理比愚兄所知更多,自不不必我多費口舌。不論身處何等境地,都不要放棄希望,惟心中有希望,才能有機會轉禍為福。風雨過後,總是彩虹。上次提到的石頭記,已經在寫了,現將第一回送上,請兄上腕……”
第二百章 困境(下)
張氏住進來的訊息,在花莊裡是瞞不住的,天一亮,大半住在莊裡的病人就都知道了這個訊息。大家稍一聯想,就會想到,她是因為到花莊才會被感染。自己能脫離苦海全靠張大小姐出力,這麼一想,張氏實際是因為自己這些人而染了天花,對於大多數病人來講,良心大覺不安。
於病情上她們當然幫不上什麼忙,但是還是想做些什麼。有幾個有些錢財的就拿出身上不多的私房出來交給僕役,請她們去幫自己買些香燭回來,當被問起用途時,這些人異口同聲答道:“為張小姐設壇祝禱,期望大小姐早日康復。那麼好的人,因為我們得了天花,我們總要為大小姐做點什麼。”
有的女人想去看一眼張氏,或是幫一些忙伺候,卻被那宅院外的護衛婆子擋了駕。八名持棍棒的婆子站在門首,阻擋著去路,將所有人攔在外面。
“行了。這事用不著你們,設壇也好,上香也好,會有人操辦的。你們有良心的,到時候就來燒柱香就好了,這種事全靠自願不會強迫。不過誰真來上香,晚上吃飯的時候有個蛋吃。還有啊,春香姑娘說了,大小姐需要清淨,大家不要來這裡圍著,打擾大小姐休息就不好了。”
莊子裡負責熬藥的僕婦,照樣在春香那沒得到好臉色,只留下了藥,人卻沒讓進去。乃至於想要派些僕人來幫忙的請求,也被春香拒絕了。她的態度很明確,自己身上銀子太多,如果丟了東西誰負責?
就連原本伺候張氏進來的僕婦都被開除,大家就能想到,想必是首輔千金身上有些價值連城的寶貝,就不好再去討人厭。偌大的庭院,只剩了張家主僕兩人,從人手的角度看,自然是不夠用。可是當事人自己都提出這樣的要求,外人就不好說什麼。
張氏這時已經醒了,人坐在床上,手裡舉著菱花鏡子。鏡中女子無論如何,也稱不上美貌。蒼白的臉色,隨處可見的紅色斑痕,這真的是自己?如果範兄在此……他還會像曾經那樣,對自己伏低做小麼?
這房間的保溫工作不錯,為了保暖,甚至還安裝了最新式的煤爐和煙囪。饒是如此,少女依舊覺得周身冰冷一如她的內心,如墜冰窖。
她不是普通的閨閣女子,比起身邊大多數官宦人家千金小姐,少女的見識謀略都不止強出一籌。
自幼年時,就被家人稱為神童,不管讀書寫字,還是處理庶務,早已表現出與年齡不相稱的高明手腕以及獨到見解。幾句話就幫經營不善的族人把生意做好,也笑言片語之間,就把一宗鄉間爭鬥分析的清楚,連解決途徑都找了出來。乃至在湖廣捉拿曾光一夥時,其定的計謀也發揮了巨大作用,最終曾光等人一敗塗地,與她的謀劃密不可分。
嘴上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