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六一臉無辜地搖頭道:“爹爹說的沒錯啊,張姐姐和姐夫早晚是要做夫妻的,如果不是眼下姐姐服喪,只怕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這事心照不宣,叫女婿是沒錯的。”
沐氏望著這可憐的丫頭欲哭無淚欲怒又不忍,只好心裡嘀咕著:這窩囊樣子像極了親孃,你這樣子早晚要吃大虧。現在是搶男人的時候,你先承認他是張家人,娘要怎麼幫你搶?
徐維志對這個並不關心,只是口沫橫飛地說著范進的威風。“真沒想到,退思膽子那般大,居然敢對馮邦寧動手。說句老實話,連我也不敢做這種事,他倒好,把馮邦寧打個滿臉花,雖然傷的不是太重,可是那模樣看著就狼狽。跟著又在公堂上當場打了他八十大板,讓受害人傢俬下里來衙門領取金銀賠償。說句老實話,可著江寧大小衙門,夠膽子做這事的,怕是隻有范進一個了。”
徐六也道:“是啊,姐夫好威風的,一聲令下,那些衙役就把馮邦寧拖下去,舉起毛竹板子便打。打得噼裡啪啦的,馮邦寧叫得鬼哭狼嚎,下面的百姓跪在那裡喊範青天,青天大老爺。那聲音,比什麼曲子都好聽呢。”
興奮而又有些羞澀的少女,一改平日少言寡語的習慣,口若懸河的介紹著,巴掌小臉漲的通紅,兩隻杏眼裡光彩四射,她自己並不曾覺察,今天與往日區別多大。
魏國公夫妻暗自交換了一個眼神,作為過來人,如何不明白,一個女子有這等情緒究竟是為了什麼。沐夫人咳嗽一聲,“你也不用誇他,那板子就是個糊弄人的手段,借給那些衙役幾個膽,也不敢打壞了馮保的親侄子。板子打得響亮,人沒有什麼損傷,這是衙門裡慣用的手段,也就糊弄些無知百姓罷了。沽名釣譽!”
徐六連忙道:“不是啊!姐夫說過了,打他板子不是為了打他的皮……就是那個啦。是為了打他的面子,他在上元縣捱了板子,以後還有什麼面目在江寧街上橫行霸道,這頓板子雖然打不傷人,但是能把這混世魔王打出江寧,也算為民除害。姐夫不是為了讓百姓喊他青天大老爺,只是為了讓百姓消氣。只要百姓們的怨氣可以宣洩出來,就不會想到造反。如果那些阿鼻的怒火發散出來,就不會像現在這次鬧事。奴變已經平息,民變絕對不能發生,所以姐夫要用馮邦寧做個榜樣,給江寧百姓解恨!”
少女不自覺地學著范進的樣子,徐維志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沐氏瞪了他一眼,徐邦瑞則咂摸著滋味,“范進這話說的有門道啊,現在整個江寧都想著抓人、找責任,卻沒一個人想著給士紳解恨,給百姓出氣。這幫子官啊,還不如一個後生晚輩看得遠,簡直丟人丟到家去了!看來今後幾年,這上元縣要壓著江寧縣打了。維志,你不要光在這裡傻笑,去衙門找退思商議一下,把咱家在江寧縣的買賣往上元挪吧。若是我所料不差,除了我們這些勳貴人家不能隨便挪動地方,江寧差不多的富戶,都會往上元挪。未來幾年上元才是江寧的風水寶地,早點把買賣挪過去,沒虧吃。”
徐六道:“大哥還是晚些去吧,現在姐夫可沒時間見他。整個上元計程車紳差不多都來遞貼子拜訪,姐夫應酬不過來呢。要不是娘叫我,我也要在那邊幫著姐夫應酬士紳,沒時間回來。”
沐氏哼了一聲,“他個芝麻官好大的造化,讓我寶貝丫頭替他操這麼多的心,倒是不怕折了壽!按說他該來咱家磕頭拜見的,只是縣不出城,咱家偏又在江寧縣,將來……這還是個麻煩。我想想,咱家在上元我記得有幾處別院,他不動我動,老東西你也跟我一起去,讓那小子上門來見一面,我有些話問他。”
徐六聽不懂母親的意思,姐夫在上元跟自己家有什麼關係,又怎麼會是麻煩。只當是母親為舅舅的事生氣,連忙央告著母親不許為難姐夫。徐邦瑞則在那裡有些為難,“這……不大好啊,張江陵可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