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這是最讓阿螺自豪的事。
顧實的心一軟,不管怎麼說,這也是自己的骨血,他把聲音放低了一些,“阿螺,你放心吧,我只是到堤上看看,看完就回來。”
“那要是堤壩有問題,也不許老爺想不開,大不了找範大老爺要錢再修就是了。衙門修東西不都是這樣,修了壞壞了修。範老爺和薛太太是好人,老爺也是好人,只要是老爺去要款,他們一定會給的。”
無知村婦!
披著蓑衣走進雨幕中的顧實,在心裡暗暗嘀咕著。作為一個傳統書生,他並不喜歡太聰明太強勢的女人。像是自己現在的夫人,那個對自己千依百順,乃至對待小妾也以禮相待的女子,是自己理想中完美女性的代表。但是他就是不喜歡她,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就是做不到喜歡。還有這個阿螺。他承認,這女人對自己很好,而且也同樣恪守本分,不會在內宅裡製造混亂,但是他就是喜歡不起來。
他不喜歡太有才華的女人,但是又覺得這兩個女子太笨,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有了張舜卿這天仙般的女子在前,其他女人就都入不了眼。
在人前他不願意承認這點,以貌取人,這實在太膚淺了。可是他騙不了自己,他心頭雪亮,自己不喜歡這一妻一妾的原因就是這麼簡單,不夠好看。按照自己的瞭解,如果方才侍奉自己穿衣的是張舜卿,一準可以想出大壩如果潰壩該這麼處置,又該如何善後等若干方略,而不是傻傻的說去要錢,再把范進當成好人。
范進是好人……顧實腳下一滑,人在泥水裡跌了一跤,不過在堤上這樣的事經歷多了,人早就磨鍊出來,不似當初那麼嬌貴。摔倒就爬起來,只是嘴裡進了些泥水,苦澀難當。
那個卑鄙小人,以陰險手段佔有了舜卿,逼她下嫁,轉眼又勾搭上了薛五那種伎女,還帶著她招搖過市。這樣的人,為什麼會被稱為好人?顧實想不通。就像他想不通為什麼自己對舜卿一心一意,甚至可以接納她的不完整,她卻依舊選擇了范進一樣。
張舜卿已經成了顧實的心魔,即便他再如何努力地忘卻或是封印,這個心魔還是會在某個時刻跳出來,在他心中作祟。最近這心魔越來越猖獗,已經到了無從壓制的地步,原因也很簡單:她就在江寧,住的地方距離自己的家不到二十里。不久之前還曾拜訪過自家夫人,送了些綵緞。與她同行的,正是令自己恨之入骨的范進。
顧實忘不了自己稱病不見客,卻在書房隔著窗戶偷看的情景,范進與張舜卿把臂而行的樣子,儼然就是一對成親多年相濡以沫的夫妻,那種自然與默契所流露出的恩愛,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是如膠似漆密不可分。
那一夜,顧實喝了個爛醉,自己一個人躲在書房裡哭泣,乃至阿螺看到他時,都幾乎不敢相信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
現在,唯一能證明自己價值的地方就是大堤,那是自己心血的凝聚。顧實心裡一直有個憧憬,張舜卿親眼看著洶湧的洪水被堤壩擋住的情景,自己再站出來說明,這一切是自己的功勞。哪怕不能挽回什麼,也至少可以證明,她選錯了人,自己比范進有用!眼下說不定就是個機會,這麼大的雨,張舜卿就住在鄉下,說不定她此刻就在堤上……
一想到美人倩影,顧實的心中熱血升騰,腳步不自覺地加快。至於過程裡摔了幾個跟頭,或是喝幾口泥水都不在意。
他住的本來就離大壩不是太遠,奔跑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於來到堤壩附近。兩腿雖然像是灌鉛般痠痛,但是靠著在修堤期間鍛煉出的體格以及美人的感召,他還是咬著牙向堤上攀爬。
“顧公子?您這麼到堤上來了?”
黑暗裡,兩道人影跳出來,顧實沒等反應過來,胳膊已經被人按住。但是兩人看清了顧實的臉,隨即鬆開手,顧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