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名為蕭長策的男子,“千戶,咱們的職責是探訪虜情,不是打仗。我們可以死,但是差事不能耽擱,萬一俺答真想打一仗,朝廷不能沒有戒備。”
“放心吧秀才,你寫的文書俺早就讓飛腿送去固原了。就算咱們都死了,朝廷也能給咱們報仇。孃的,太嶽相公當朝,他們還敢惹事,不給他們點教訓還行?兒郎們,上馬抄傢伙,幹韃子去。活著回去的,我一人請他一碗酒喝。”
那被稱為秀才的男子,終於長出口氣,心中默唸道:“把小妹贖出坊司之前,我絕不能死!一個北虜騎首級五十兩,一百個虜兵,如果運氣好,能得到十幾個完整的首級,孝敬長官打點關節去一半,分到自己手上怎麼也有半個腦袋。那份邊報如果發揮作用,也能得賞,快攢夠了,就快攢夠了……”
轟鳴的三眼銃響起時,京師里正迴響著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兩支騎兵高速衝鋒、相撞,刀鋒割開戰衣,斬出道道血線,儐相的手牽引著紅綢,引導著夫妻對拜;狂風捲著黃沙蓋住了戰死者的臉面,戰馬無情地踏過屍體,將死屍踩得皮開肉綻,閨房之中,女子端坐於拔步床上,等著心上人摘下蓋頭。
這份邊報雖然送的及時,但是時機不對,正值範、張兩家辦喜事的大好日子,又是邊塞上幾百人死傷的小場面,並未翻起多大浪花。
乃至從東廠體系得到報告的馮保,也只是認定有窮瘋了的部落出來搶劫,左右幾百條人命,在九邊那種地方這點人命實際也算不上多大的事。隨手把邊報扔在一邊,捧著天子手書“佳偶天成”的匾額前去送禮,順帶要和張居正商量一件真正大事:揚州罷鹽風波越鬧越大,幾個大鹽商大有拒絕支鹽的趨勢。如果鹽引銷不出去,今年的鹽稅收入就要成問題,這件事關係到歲入,才是一等要緊,不容耽擱!
第五百零二章 我只道鐵富貴一生註定(上)
新媳婦總是嬌羞的,即使是平日高傲清冷的相府千金也不例外。雖然與范進早已經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但是當她以新娘身份端坐在拔步床上,等待丈夫掀動蓋頭時,內心依舊緊張萬分。昔日的暗通款曲與如今的明媒正娶終究不同,此時的她已經時范家名正言順的夫人,與范進的合巹之禮,也帶有了某種神聖意味。她下意識地並進了雙腿,保持自己坐姿端正,做妻子與愛人不同,過去是要范進愛她,現在更多是需要他敬自己,必須時刻保持大婦風範,否則就沒辦法管家。
即使早就受過當大婦的訓練,可一想到未來的婚姻生活,她於欣喜之中還是有些緊張。彷彿有一隻無形大手抓著她的心臟,用力攥緊,舒張隨即又緊緊攥住,就連呼吸都有些凌亂。
即使夫妻雙方都出自文臣之家的婚姻,也不都是郎才女貌夫妻相得,張舜卿知道不少大家閨秀婚後並不如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結果,就是往往考慮門第財勢的相配,不考慮當事人的意願。個人的脾性,才學乃至容貌這些東西被考慮的不多,男人若是不滿意還可以去清樓或是討小,女人就只有乾熬。
文官子弟也有草包飯桶,或是動輒就對老婆揮拳頭的廢物。孃家在這種事上能發揮的力量有限,真遇到這樣的丈夫,就只能自己認倒黴。有幾個曾經也算是女才子的閨中密友,嫁人之後抑鬱而終,或是被丈夫打罵,整天以淚洗面。
相比她們,自己算得上被上天眷顧的鴻運之人。不論才學相貌,自己的丈夫都是上上之選,雖然其門第寒微,但這不算什麼。越是這樣越好,正因為他的家室寒微,將來才能被自己管得穩牢。
更重要的是兩人性情相投,正是自己心中的理想狀態:枕上夫妻,床下知己。如果自己是男兒身,一定可以和他成為好友,即便是女兒身,也不妨礙兩人在愛情之外,多了一層友情。能與自己如朋友般交往,又能時刻伏低做小的才子,放眼國朝,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