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扇木門轉動,范進心裡那種不安的感覺,陡然達到了頂點,周身的寒毛幾乎在這一瞬間都倒豎起來。這種經歷於他的生命中,還是第一次遇到。即便是在羅山戰場,自己大膽進入前線時,也不曾感受過如此嚴重的威脅。
當時雖然身處戰場,但畢竟身邊有大批兵卒護衛,真正能傷到他的人不多。現在人在這種地方,身邊一個自己人都沒有。那重重黑暗中彷彿藏著無數兇惡野獸,只待時機成熟,就會撲出來傷人。而王三……他的臉在那明滅不定的火光照耀下,顯得扭曲可怖,如同妖魔。范進原本就對他看法不好,此時就更是疑雲大升,向著門裡道:
“姑娘,你說句話,我有些問題想要問你。我想我們可以好好聊聊,沒必要在這,這附近有酒館,我們可以到酒館裡去談。”
依舊沉默。
房間裡像是沒有人存在,對於范進的邀請,沒有絲毫回應。
王三笑道:“範老爺,算了吧。你不管怎麼喊,她也不會出來的。這裡不是坊司,不興出去應局票那套。人不能出這條衚衕,否則就得有人帶回來,怕她們跑了。您讓她去酒館,她也是不敢的。您有話還是到房裡談,在這裡說話不大好,一會有人看過來,她就更什麼都不敢說了。”
范進點點頭,“好吧。既然非要到房裡去才有的談,我也沒辦法。打個商量,咱們換一下。”
說著話,他將燈籠向王三手裡一塞,後者下意識地伸手接過燈籠,范進則趁機伸手,把他手裡的火把拿了過來。火焰隨著風勢傾倒,終究還沒有熄滅。范進拿著火把看了看房間,又看看王三,忽然微笑道:“入鄉隨俗,人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當然要守這裡的規矩。你們的規矩我知道了,接下來,我也得講講我的規矩了。”
說話之間,他將手上的火把朝著房間裡用力一擲,火把在空中翻著跟頭,隨即落在房中。
火焰升騰!
王三的臉色一變,嘴巴張開,想說些什麼,卻不想范進的拳已經落在了他的小腹上。飽含易筋經力量的一拳,將王三想要喊出的話全都轟了回去,巨痛侵襲之下,人如同蝦米般蜷曲起來,范進的手刀重重砸在他的頸上,王三的人如同爛泥般癱軟在地。
幾乎就在王三倒地的同時,從敞開的房門內,兩道黑影虎撲而出。藉著火光可以看出兩人身材中等,速度驚人,絕不會是伎女。范進看看他們,撒開腿向著衚衕口飛奔,邊跑邊將幾根堆放在門邊的柴禾一類的東西向後飛擲,或用腳踢起碎磚,想著身後追兵丟去。
跑不多遠,那些負責警戒保鏢的潑皮聽到動靜朝這裡看過來,有人開始向范進扔東西,也有人舉著武器想要圍堵。范進此時也把背後的一個包裹摘到手上,扯去外面的包布,將裡面包的一截短槍緊握在手。追兵與堵截幾乎同時而至,金風驟起。
在天剛一到掌燈時,鄭家小院門外停了一輛馬車。車伕小心地放下板凳,讓兩個女子下車,隨即又將一個三十里許的美**人攙下車來,車伕敲開院門,在門首說了幾句話,就見一個錢採茵出來,將三個女子讓進了院落裡。
柳樹下,幾個男子乍見這個變化很有些莫名其妙,小聲嘀咕道:“這女人誰啊?”
“不認識。看模樣可比這家的女人漂亮多了,雖然年歲大點,卻是個難得美人。這個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一起帶走了。”
“說帶就帶啊,老大還沒來,幾時動手也不知道。再說人家還有車伕呢,看來是個體面人物,怕不是好惹的。”
“再體面又怎麼樣,還不是個女人?說實話連二甲傳臚都要動了,還管他什麼體面不體面?動手吧。”
正說話的當子,朱國臣舉著火把從遠處走過來,幾人連忙走上前去見禮,朱國臣道:“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