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同審的錦衣堂官,臉上的神色都不怎麼好看。他們知道範進來歷,自己這種錦衣武職,哪裡惹得起二甲進士,所以從頭到尾由著范進折騰不說話。他們在錦衣衛裡,動刑的事看的也多了,但是這屬於工作需要,不等於他們真的喜歡看這些。而且這種非刑,也遠遠超出審訊的必要,幾人看的都是直皺眉頭。范進那副興奮模樣,彷彿是在看廟會,讓幾人脊背都有些發寒:這樣的書生怎麼覺得比江洋大盜還可怕?
一名堂官拱手道:“範傳臚,犯人連連喊招,是不是要先錄個供?”
“不必了,我動刑其實不是為了要口供,只是為了收拾他而已。他招是正常的,人心似鐵怎及官法如爐?從他到了這裡那一刻,就註定要招供。可是招供以後怎麼樣呢?斬,太便宜他了。剮,這得看有沒有手藝人,刑部的好手要剮人三千六百刀,但是遇到活糙的,也許幾刀他就疼死了,那未免太便宜他。所以我想讓他在死前,多體驗一下痛苦。對比他做的事,讓其受多少痛苦都不為過。”
范進的目光變得冰冷,“城狐社鼠是城市裡必有的一群人,不管再怎麼了得的地方官,也不可能讓地面沒有這種人存在。但是他們行事應該有著自己的規矩,可以違反刑名,但是一定要在一個可控的區域內。他們做的,太過分了!擄掠良家婦女,逼良為昌,殺傷人命。連皇親都敢殺,連孩子都不放過,他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這樣的人心中沒有朝廷沒有君上,只要自己可以活下去,就無所不用其極,活在世上只是人間之害,本官今天,就要除掉這些禍胎!他用刑只是個開始,其他人一個也跑不掉!還有包庇他,與他有勾結的官差,甚至認為朱國臣是好人,倚靠他維持地方治安的顢頇官吏,一個也休想跑掉!”
聽他的語氣堅決,幾個錦衣堂官只是武臣,不敢和文臣抗辯,不敢再說。只是有人道:“這……怎麼也該有個口供,我們才好交代啊。”
“要口供,這很容易。”范進用手向前一指,“這個,這個潑皮好象叫劉七,當初我見過他。徐戶侯把他送到大興縣,要他受足一百杖的。沒想到這人居然又跑到了我的家裡來鬧事,還殺了一箇中官。可見其神通廣大,連一百杖都不怕,你們幾個留神別讓他跑了。”
劉七看到朱國臣被打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樣子,早已經便溺齊下,裝了滿滿一褲子,順著褲管向下流水。這時被提過來,人已經癱成了泥,連連喊道:“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啊!小人自知罪大惡極,求老爺開恩,只賞個一刀之苦,別讓小人受活罪。”
范進不耐煩地擺擺手:“受不受活罪取決於你,別求我,我問你說,把你所犯的罪行都說出來,我可以考慮讓你少受點罪。否則的話……我看你個子高高大大的,整張人皮剝下來,大概夠給我做個燈罩。”
本來鄭嬋已經吐完了,回來想要看下面的審訊,聽到這句,卻又忍不住撫著嘴,跑到外面一陣乾嘔。
審訊進行的非常容易。有朱國臣這個例子在,沒人再想要對抗不招。反正從昨天晚上殺人開始,他們就註定要死了,現在所求的只是不受酷刑而已,有什麼便招什麼。周世臣被殺,來自於鄭嬋失蹤一案,當時周世臣在街上調查,幾次與朱國臣朝相。他也知道朱世臣是地面上極有名的潑皮,還要他也去幫著找人。
朱國臣性情多疑,聽到對方這麼問,認定周世臣已經知道鄭嬋在自己手裡。他當時間拐的女子已經有十幾個,雖然沒有大戶人家的千金閨秀,但也有幾個是中產之家的女子。如果事情鬧大,少不了要砍頭的。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大多是想跑。朱國臣卻是個喪心病狂的兇人,竟是帶了劉七和劉汝成兩人,持刀斧上門,襲殺周世臣。他們平素在街頭爭地盤鬥毆常有,殺朝廷品官且是皇親,還是第一次,事後難免緊張,將周世臣放在桌上那筆錢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