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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職業習慣的關係,在大理寺時間待的久了,文化中不自覺地帶上了些許審問的口吻。范進終究不是犯人,人事關係也不在大理寺,曹應甲這樣問話,也有些不夠妥當。他其實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並沒打算改掉。

曹應甲知道範進不是普通進士可比,與天子以及張居正似乎都有些關係,算是極當紅的人物。但是這些因素並不在曹應甲考慮範圍內,或者說他現在也顧不上這些。

他是高拱那條線上的人,張居正上臺後由於不想製造恐慌氣氛,所以才沒動他。現在出了問題,不能指望張居正會保下自己,不落井下石就已經算是萬幸。到了這時候再和張居正修補關係已經來不及,就算現在向張居正輸誠,他也不會保下自己的前途,相反在仕林裡壞了聲望更不好混。

要想保住自己,就得保住恩師,自然就得想方設法把這一案與自己的關係撇清。要想做到這一步,目前惟一的方法就是按住范進這頭,只要他鬆了口,自己就好辦。

他不可能和范進做什麼交易,也沒什麼好處能給他,沒辦法妥協也沒辦法談判。手上沒有籌碼,所能採取的手段就不多,總結起來也就是威壓二字而已。藉著多年在法司養成的官威,找到對方的瑕疵,藉機把對方震懾住,讓范進有所退讓,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惟一解決之道。

作為多年在大明法司系統混跡的老吏,想要找一些破綻,總不是難事。范進作為觀政進士,是沒有資格參與審訊工作的,換句話說,他身上沒有差遣,這個時候參與審訊,類似於老百姓去審問重要罪犯,顯然有違體制。再者刑部觀政進士和錦衣衛是兩個體系,大家不在一個圈子裡混,他跑到詔獄裡去審問犯人就更不合適。

曹應甲本就威嚴,此時臉色就更為難看。

“廠衛多喜濫用酷刑,以希取得口供,攻訐大臣。昔日王大臣案,便是個活生生的例子。是以正人君子皆不屑與彼為伍,尤其每遇大案,更是要千方百計把審問之權拿到法司手中,不讓廠衛插手,就是擔心其借題發揮構陷忠良。你年紀輕輕不識其中利害,居然和廠衛中人同審人犯,單這一條,便可以毀掉你的前程!”

他的語氣很是嚴厲,聲調冰冷。“大理寺有案件複核之權,不是別人說怎麼樣,就肯定是怎麼樣的。老夫在這個位子上也非一兩日光景,手上處置過的大案數不勝數。誰若是想要矇蔽老朽,顛倒黑白,註定自取滅亡!將來事情鬧大,你當日在場,身上的責任便難以洗刷,你可知這裡面的干係有多大?你現在還年輕,正該修身養性,韜光養晦之時。事事想要出頭,說明你的心性不定,心浮氣躁又怎麼做的來大事?朝廷讓新科進士六部觀政,重在一個觀,就是讓你們多看多學,不是讓你們多說多做。隨便插手進去,到最後只會害人害己!”

范進不動聲色,只點頭應是。曹應甲對他的態度有些摸不透,不知道是真的被自己嚇住,還是敷衍自己。話鋒一轉,“你的才名很大,萬歲心中也有你的名字,這是好事。只要好自為之,自有大好前途在等著你。但是最怕的,就是自以為得計,從而為所欲為,那便要自取滅亡。朱國臣一干市井潑皮,本是刁滑之徒,其言語不可盡信。酷刑之下胡言亂語,更有人在旁誘導,所做之供無從做準。他日到三法司會勘之時,多半就要翻供。到那個時候,當日主審之人誰也逃不了干係。那些廠衛鷹犬合該受罰,老夫到時候且等看他們的好戲,但是退思你不一樣。你座師鳳磐公與我有些交情,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總要看在他的面上對你關照一二。這樣吧,你寫一份文書,將昨天廠衛如何刑求口供,顛倒黑白的事寫個明白,等到會勘之時,便沒有你的事,不至於吃他們的連累。否則的話,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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