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皺起娥眉,向楚楚猶疑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楚楚心裡一跳,忙問:“究竟出了何事?”
但見幾個宮女引了一人而至,楚楚定睛一看,原是任元,面上波瀾不興,向她施過一禮,呈上了一卷軸來。
楚楚莫名其妙,剛將其展開,已聽女官低聲道:“蕭盟主言道,慕容大人若不能應此白首之盟,則此樁婚事,一筆勾銷。”
若是按楚楚本意,只怕會喜出望外,一把將那捲軸塞回任元手中,即刻直奔長安而去。只可惜臨來時,女帝那一番威逼利誘,猶在耳邊,此番要是娶不回蕭寧遠,她恐怕連長安都回不去。看來面前就算是喪權辱國二十一條,她也只能即時簽下,將這個婚禮早些騙完,再作道理。楚楚心裡苦笑,面上卻綻開一個笑容,道:“蕭盟主過慮了,有什麼不好商量,還需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大費周折?”
任元朗聲道:“少幫主言道,正須要白紙黑字,才能分明,也叫天下人,都在此作個見證。”
紅娘噗嗤一笑,招呼碧落,將那捲軸一把拉開,展在楚楚面前。楚楚蹙眉去看,但見第一條便是:今日之後,不再娶夫。
我倒巴望最好連今日都不用娶了。………………………楚楚暗想,嘆了口氣,草草瞄過,但見長篇累牘,繁瑣不堪,哪裡還來得及細看,喚聲:“筆墨伺候!”筆走龍蛇,在其上提了一個大大的“允”字。
紅娘倒吸一口氣,忍不住道:“哎呀我的好小姐,你倒先過一遍哪。”楚楚將筆一甩,咬牙道:“這可行得?”
任元如今頗有其主之風,喜怒不形於色,又遞過一卷,道:“這是副本,留給夫人的,請夫人也一併簽了罷。”
一不做二不休,楚楚哪裡還會再吝惜,匆匆也在其上提字完畢,吩咐紅娘收下。任元這才笑吟吟躬身道:“我這就去請少幫主啟程。”退了下去。
既然有了皇家在其中摻和,這場婚禮的繁複可想而知。
正如詩云:
龍樓光曙景,魯館啟朝扉;
豔日濃妝影,低星降婺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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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庭浮瑞色,銀膀藻祥徽;
雲轉花縈蓋,霞飄葉綴旗。
雕軒回翠陌,星駕歸丹殿;
鳴珠珮曉衣,鏤璧輪開扇。
華冠列綺筵,蘭醑申芳宴;
環階鳳樂陳,玳席珍羞薦。
舞蝶神香新,歌分落素塵;
歡凝歡懿戚,慶葉慶初姻。
暑闌炎氣息,涼早吹華辰;
方期六合泰,共賞萬年春。
楚楚只覺自己簡直就像是牽線木偶,被宮女不住拉扯著,才總算完成了這場浩大的婚禮。她被迫簽下城下之盟,心中本來就鬱悶,索性眼觀鼻,鼻觀心,連在百子帳內,和誰交拜,拜了幾次都沒放在心上。鳳冠上的絛穗紅綾,正好做了她的屏障,只聽四周喝彩之聲不絕於耳,紅娘歡喜無限,不住在一旁驚歎:“好出眾的美少年,不比府裡的遜色呀。”唯獨她悶了頭,一言不發。
卻聽女官在那裡低聲道:“怎麼不見蕭盟主?你們可去催請了?”
楚楚聞言一驚,隔了紅綾望去,果然不見那雙鳳目。這倒是奇了,他費盡心機,逼得自己入榖,最後卻不肯與她行禮?
只聽宮女垂首道:“蕭盟主受了風寒,歇在延禧軒,高熱未退,昏昏沉沉,太醫正在為他醫治,說是不便行禮。”
女官頓足道:“蕭盟主也太不小心了,這可如何是好?”
這般鐵打的人,還會生病?而且還在這骨節眼上?肯定是蓄意為之。既然不肯嫁,大可以直說,這樣繞來繞去,算得什麼?楚楚但覺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冷冷道:“既然不便,就免了罷。反正已經昭告天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