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那裡數鞭數,卻被一個人緊緊抱住,鞭子便落在了她身上,痛得她慘呼一聲。楚楚一看,竟是阿南,急得用手去推她,道:“你來幹什麼,還不快走?”
誰知她任由皮鞭落在身上,只是緊緊抱住她,她毫無功夫,哪裡捱得住,幾下便昏厥過去,楚楚不料她竟如此忠心,一把將她壓在身下。但覺身上是一陣陣劇烈的疼痛,只聽忽蘭王妃在那裡哈哈大笑道:“她莫非是瘋了?你們見過有人為了個奴隸成這個樣子嗎?”
恰似飛鴻踏雪泥(六)
忽聽那大漢悶哼一聲,被一支金箭射中心口,一頭栽了出去,皮鞭斷為兩截。楚楚向上一看,竟是黎阿木手執鐵弓,飛奔而至。看到這熟悉的金色箭羽,楚楚心裡嘆道:原來是他。那一霎那,杜少華浴血的身影浮現在面前,她跌坐在地上,茫然地把阿南抱在懷裡。
忽蘭王妃粉面一沉,道:“黎阿木,大汗雖然寵幸你,恕了你見禮之儀,卻也容不得你這麼放肆。來人,給我拿下!”吩咐左右道:“把這不要臉的斯結賤婢給我往死裡打!”
只聽一個威儀的聲音道:“我倒想看看誰敢動手?”已是骨咄祿子默矩與眾親衛匆匆趕到,瞧見楚楚長髮零亂披在身上,單衣上道道血痕,觸目驚心,雪白的纖足踏在冰天雪地上,面上不禁浮過一陣痛色,道:“忽蘭,何必這樣狠心?你這樣還配做一宮之主嗎?”
忽蘭顫聲道:“大汗,我為你出生入死多年,今日就為了一個狐媚的斯結賤婢,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樣損害我大妃的顏面?是她自己情願替他們來挨鞭子的,怪得誰來?難道宮中從此就可以沒有規矩了麼?”
骨咄祿子默矩冷冷叫左右呈上一物,卻是一塊金腰牌,遞到楚楚手中,道:“大汗賜阿伊麗夫人御賜金牌,從此可以在宮中隨意行走。”
楚楚緊緊握住了這塊夢寐以求的令牌,看著他滿面關切之色望來。
若是一般的女子應該如何,感激涕零嗎?
忽蘭大笑道:“好!好!多年恩情,竟然比不上幾面之緣麼?”突然奪過旁邊侍衛手中的彎刀,就往心口扎去!幸而含珠死命拖住。骨咄祿子默矩一把奪下來,嘆道:“你又何苦?”
他回頭看了看楚楚,忍住憐惜,淡淡道:“阿伊麗,你又何苦為了幾個奴婢,把大妃氣成這樣?”
楚楚哪裡知道他的帝王之道,自有為難之處,她只覺齷齪難擋,在地上勉力支撐起來,抱起阿南就往屋裡走,邊走邊道:“你們當奴婢不是人,我卻把他們都當作親人。你的人我管不了,我的人,只要我不死,就由不得你們糟踏。”
骨咄祿子默矩自登汗位,從未在人前受過這種搶白,俊面已是一怒,卻見雪地上點點血跡,觸目驚心,在心裡嘆了口氣,覺得分外疲倦,道:“忽蘭,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以後,不要再到這裡來了。”忽蘭正欲爭辯,被他冷冷的目光一閃,覺得一陣寒意,再也不敢多言。
擺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把這幾個侍衛宮女扶到醫館裡去。”
看了看緊閉的大門,竟只能長嘆一聲,道:“黎阿木,如今也只有你能近得了她,選最好的藥材給她送去吧。她這個性子……………”
楚楚站立銅鏡前,望著自己身上的累累傷痕,痛得低嘶出聲,喃喃道:“衝動是魔鬼………”
那個叫黎阿木的少年,被她一氣之下轟了出去。
骨咄祿子默矩送過來的東西,她看也不看就丟出門外。
可如今,阿南雖然服下靈藥,仍然昏迷不醒,她縱然有療傷聖手,怎麼對自己上下其手?
她想了想,只好慢慢開啟門,側耳聽門外的動靜。更深露重,木蘭軒中一片寂靜,看來那些骨咄祿子默矩後來派來的侍衛宮女,確實都被她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