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時令已轉暖,寨子外的山頭林崗處處疊翠,晚春暖香團團襲來。
陽穀關外已經傳來了好訊息。就在小半個月前,這場歷時近半年的叛亂被鎮壓下去。最後一場麟州決戰時,叛軍早人心渙散,守在最前陣的叛軍守將接受了鎮**節度使楊敬軒的招撫;棄戈投誠,鎮**勢如破竹;英王在親信保護之下倉皇向西狄逃竄,最後被圍堵在兩國境線的太安山下;走投無路自刎而死。
林嬌現在已經三個多月的身孕了。
楊敬軒一去這麼久;一開始自然想念。但比想念更多的;其實還是擔心。畢竟刀劍無眼,在外頭替皇帝幹活,對楊敬軒來說,本來就是樁賠本的買賣。賠本就算了,還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現在知道大局已定,擔憂立刻去了。只算著日子等他來接自己。
從這裡到寧州,半個月。從寧州到麟州,大半個月。再從麟州到太安山——她估計以楊敬軒的兢兢業業,必定會自己親自去追擊的,聽說要小半個月……加上他也不可能幹掉英王就撒手過來,所以,至少也要兩個月後了。到那時她已經五六個月……
她摸了下自己的小腹,想象著兩三個月後肚子變成小皮球的臃腫樣子,一陣鬱悶。
肚子裡的這小東西,完全就是個意外的結果。雖然還沒生出來,她已經有預感,往後必定和自己氣場不合。有時候甚至陰暗地覺得這小東西就是向她討債才來折騰她的,故意要和她過不去。一直就是吐。吃什麼吐什麼,吐得她天昏地暗。別說油腥味,有段時間甚至連喝水也吐。吐得她胸口發疼眼睛發綠,又不敢餓著了肚子裡的楊家小祖宗,只能繼續吃,吃了等著繼續吐。
林嬌以前雖然沒生過娃,但也知道少有孕婦像她這樣吐得到了這程度,請了郎中來看服了幾帖藥,沒用。且也怕服藥對孕期有影響,也不吃。李夫人看不下去,每日只叫人做最清淡的口味,甚至怕那些吃食染了廚房的油腥味燻到她現在比狗還靈的鼻子,自己也跟著她一道吃素淡的。但還是沒用。林嬌被折騰得有氣沒力痛苦不堪。先前還擔心著楊敬軒的安危問題,現在一知道他沒事了,對這個始作俑者的仇恨便如黃河之水滾滾不絕,只等著他回來一併算總賬。至於捎信告訴他自己正在替他楊家孵蛋好讓他高興這種事……想都別想!
六月,林嬌已經隨了李夫人一道遷回清河。戰事剛定,往來馬隊還未完全復興,想來生意便是有,也極寡淡,林嬌便沒立刻重新開張腳店。倒是李夫人不放心她身邊人。一個是有點不著天地的招娣,一個是才十歲出頭的能武,所以全接過去了到縣衙與自己同住。離去之前虎大王本就被寄養在這裡,如今倒又一家團聚了。
李夫人每日細心調理林嬌飲食。雖比頭個月要好些,只還是聞不得油水味。倒把李夫人愁得不行,道:“瞧你這面黃黃的樣兒,敬軒回來瞧見,不定怎麼心疼,怪我這乾孃沒把你照看好呢。”
林嬌如今快五個月的身孕了。她這隻孵蛋的母雞雖然一天到晚吐得要死要活病歪歪的,只肚子裡的那個楊家小祖宗把她元氣都吸去了很歡脫倒是真的。小腹處已隆球,瞧著一日高一日,一早踢頂林嬌肚皮幾下就算了,有時半夜她睡了過去時,也要來段伸展運動弄醒她。總之就是各種變著法地折騰。林嬌已經算好了,自己肚子裡這小祖宗的爹現在應該就在回來的路上,她也在一天天培養自己的仇恨。等到一個月後他回來,要是也留了鬍子啊之類的,她一定會效仿阿元,先狠狠揪它幾根下來玩,絕不手軟。
這天午飯,林嬌吃了碗縣衙廚子特意給她做的粟粉面,面裡下了嫩筍和剁碎的蝦絨球,因為昨天吃過一回,難得沒吐,所以李夫人吩咐今天又做。林嬌吃了,坐片刻見也沒吐的感覺,有些高興,這才被阿元扶著起身,想回屋先補一覺,實在是昨夜又沒睡好。沒想到起來剛走兩步,胃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