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林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朝著自己這個防線走過來的蘇格,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冷,他很想做點什麼。
無論是他的經驗,還是他的教育,又或者是從小到大的走過的一切, 都在他的心中嗡嗡的作響,彷彿是不斷想要跳出來的生物, 都在不斷的提示他應該做點什麼,可是此時此刻的弗林卻彷彿是被石化了一般, 一種透心的涼直接了當的穿過了他的心臟。
那種透心的涼, 彷彿叫做羞恥,又彷彿叫做驕傲。
只有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嚴重威脅的時候大概才能真正的感受到一些平日裡感覺不到的東西吧。
白花花的雨幕就這樣罩在每個人的眼前,讓人的能見度變得更低更低再更低一點。
蘇格甚至可以說是頗為艱難的才從獨木橋上走下來, 而當她雙腳落地的那一刻, 就有一種專注甚至能稱得上如同芒刺一般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準確說,她還在獨木橋上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感受到這樣的目光了,只不過那個時候她全付的注意力都放在腳下的路上, 畢竟濕滑的原木之下就是湍急的河水, 並沒有什麼比安全更加的重要了,但是當她放鬆了心神, 這原本被忽視的目光一下子就變得極為的突出了出來。
順著那極具辨識度的目光看過去, 蘇格看見了站在大雨中的弗林, 他很是狼狽。
事實上,在場的每個人沒有誰不是狼狽的,可是蘇格愣是從萬般都一樣的狼狽中看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比如不可置信的表情,而更加狼狽的情緒,最重要的是當自己的目光毫無遮掩的跟他對視之後,蘇格看見了對方的目光彷彿是驚慌一般的閃躲到了另外一邊。
隨後,讓蘇格根本就沒有想到的時候,那個高高在上的弗林,那個最為歧視自己的弗林,那個就連跟自己說話都覺得有細菌被感染的弗林,竟然在她的注視之下低下了頭。
如果說沒有吃驚的話那是假的,畢竟在蘇格心中弗林大概是跟又臭又硬的石頭劃等號的,這個人竟然會對著自己低頭,這簡直不可思議,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又認真的盯著弗林看了兩眼,最終卻看見弗林朝著自己走過來。
此時此刻圍在蘇格身邊的人不要太多,他們有一同來救援的隊員,也有被救了,正在又哭又笑的娜麗塔,被利亞一把抱住的蒙,被齊格瑪達拉倒他身邊,甚至對著自己尷尬的笑著的薩羅。
沒有弗林,因為弗林正朝著自己走過來。
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多遙遠,很快,弗林就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蘇格認真而專注的看著弗林,她有點不知道現在這個人有什麼打算,是過來隨大流一般的感謝自己來救他嗎?怎麼看起來不太像呢?
一時都還沒有弄清楚對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的蘇格卻看見弗林忽然彎下腰來,畢恭畢敬的朝著自己行了一個星際聯盟中通用的行禮姿勢,他的姿態放得很低,他的身段也放得很低,就連他的聲音也在大雨之中差一點就被淹沒了。
蘇格只能隱隱約約的聽到他說:「抱歉,蘇格,我為我原來的自大和驕傲感到羞愧,我向你報以最誠摯的道歉,希望你能接受。」
很認真的看著對方了幾秒鐘,蘇格忽然就翹了翹了嘴角,唇角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嘲諷:「如果我說不接受呢?」
說實在的,周圍的外星人沒有人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不對付的,他們儘管旗幟鮮明的站了隊,但是,看得出來,所有人都希望他們能夠和解,能夠和平共處。
所以,在弗林主動的道歉的那一刻,所有人選在心口的石頭都放了下來,大家都覺得這件事應該隨著弗林的道歉就過去了,可是誰都沒有想到,真正讓人大跌眼鏡的卻是在蘇格這裡。
在此之前,沒有人想過蘇格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