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砂乾笑兩聲:“多、多謝師父……那個……辛苦您了……”
芳準還維持著原先的姿勢,靠在樹上動也不動,神色悠閒:“也沒什麼。只當休息休息吧,等他們下來找到咱們就行了。胡砂,為師有些口渴,你去前面的水澗取些水來。”
胡砂答應了一聲,趕緊去林子裡找水澗。
可是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忍不住回頭看看芳準,他還靠在樹幹上,像沒骨頭的人似的,他雖然平日裡隨和親切,卻很少在小輩面前做出這般無禮的姿勢。而且,他方才說等人找下來,倘若在平日,只要用騰雲術飛回去就行了,何必這般大費周章?
胡砂倒抽一口涼氣,掉臉飛快走回去,蹲在他面前也不知該怎麼問。
芳準垂著眼睫看書,低聲道:“你還不去取水,在這裡傻站著幹嘛?”
胡砂愣了半天,眼前突然一花,忍不住就掉下兩顆眼淚來,顫聲道:“師父……你、你是不是還受了更嚴重的傷?是我害的嗎?”
芳準笑了一聲,“你不必擔心,只不過斷了一根肋骨,受了點內傷,暫時無法運用法力,調息兩三日便好了。這兩三日的時間,也足夠他們找過來,你只管去取水,別哭哭啼啼的。”
胡砂猶豫了半天,他說的輕鬆,但她又不是傻子,被檮杌那麼厲害的兇獸打了一掌,怎可能只受一點傷。他連法力都不能運起,甚至療傷也做不到,很明顯是受了嚴重的內傷。
胡砂心亂如麻,想再問個清楚,又怕說的太多反而讓他耗神,只得咬牙掉頭跑去取水。
樹林深處有一條小澗,周圍長滿了黃黃白白的小花,胡砂在裡面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可以療傷的藥草,只得作罷,用竹筒裝了水飛快往回趕。
芳準還是老姿勢靠在樹上,一頁一頁地翻著那本書,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半點苦楚。
“師父,水取來了。”胡砂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他身邊,把竹筒遞給他。
芳準抬手準備接,伸到一半卻頹然垂下,唇邊露出一抹苦笑來。
胡砂急道:“師父,我來幫你。”
她拔開塞子,小心託著竹筒送到他嘴邊,餵了大約兩口的樣子,他搖了搖頭,表示喝好了,跟著卻很遺憾地嘆了一口氣:“沒有銀霧茶好喝。”
胡砂吸了吸鼻子,左右看看:“可是……可是這裡找不到銀霧茶……”
她一臉“全部都是我的錯”的模樣,看得芳準又好氣又好笑:“懸崖底下哪裡來的茶水,你這孩子……師父還沒死,你別哭,有這個精力哭,不如幫為師找些樹枝來,為師要正骨包紮。”
胡砂這才想起自己只顧著慌,連最基本的東西都沒給他找到,趕緊擦了眼淚去撿樹枝,又將自己身上的裙子撕做一條一條的,權當繃帶了。
芳準卻不急著正骨,四處看了看,低聲道:“這裡位置不好,只怕他們也不容易找來。方才你取水的地方,是不是有種白色小花?”
胡砂點了點頭。
“那是靖草,豢養的鸞鳥仙鶴最愛吃的東西,因此是他們的必經之路。我們換個地方吧。”說著他便要起身,奈何肋骨劇痛無比,身體裡也空蕩蕩的,提不起一點力氣,剛一動彈便疼的臉色煞白。
胡砂立即挽住他一條胳膊,放在自己肩上,將他輕輕託了起來。他的呼吸噴在她耳邊的軟發上,一剎那便讓她想起了與他第一次見面,她也是這樣託著他走山路的。
她心中又升起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像上次得知他要做自己師父一樣,花了好久的功夫才能接受並且認同。
胡砂垂下頭,臉慢慢紅了。
“多謝你,胡砂。”他笑得風輕雲淡,沒有任何不自在。
她搖了搖頭,像是要把什麼東西趕出腦袋似的,用力地去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