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蔓兒看得一陣心酸。連葉兒這一家真是被逼的,要他們說想分家的理由,別說連守禮和趙氏嘴笨說不出什麼來,就是說了,又怎麼樣。說不堪忍受周氏的虐待?說不想再繼續做牛做馬?說連守仁終於出仕,他們沒利用價值了,請放他們自由?
講道理,誰又能講得過連老爺子的大局、仁孝?不講理,誰又能比得過周氏?
真話只能讓連老爺子、周氏,甚至連守仁等人都惱羞成怒。已經忍受了那麼多,付出了那麼多,在這個時候,就沒必要,也不應該撕破臉。
哀兵之策,在這個時候,比別的手段更管用。至於那些利害、道理,這屋子裡很多人都門兒清著那,根本不用他們提醒。
這也是剛才在西廂房,連蔓兒針對連守禮一家人的性格,想出來的應對之策。
雖然是事先商量好的,但是看連守禮、趙氏和連葉兒這麼不顧性命地磕頭,連蔓兒還是忍不住的心酸。
“這是幹啥?這是幹啥?你們這是不要命了是咋地?還不快點把人給扶起來?”連老爺子忙叫道。
二郎和三郎就上去拉連守禮。
連守禮抬起頭來,額頭上已經見了血。
“爹……”連守禮抬眼看了連老爺子一眼,哀哀地叫了一聲,就兩膀子用力,甩脫二郎和三郎,又重新磕下頭去。
如果今天不能趁著這個機會分出去,那以後,就更沒有機會了。連守禮一家已經下定了決心,連老爺子不答應他們分家,他們今天就磕死在這裡。
連老爺子的手在抖。
剛才連守禮抬起頭看他的那一眼,讓他的心亂了。那是怎樣的一張臉,怎樣的眼神啊。因為一直過度操勞,心情壓抑,歲月過早地在連守禮的臉上留下了深重的痕跡。連守禮的眼神,是蒼涼的、絕望的,讓人無法直視。
連老爺子想到了某一次,他看人殺牛。那頭牛被捆倒在地下,利刃臨喉,牛的嘴裡發出垂死的叫聲,一雙眼睛含著淚,和連守禮剛才那一眼,是何等的相似!
許是被煙嗆到了,連老爺子咳嗽了兩聲,就捂住了嘴。他感覺到嗓子眼裡一股腥甜,強作鎮定地嚥了回去。
“爹,只要我大哥和二哥不分家,誰也不能背後指著咱家說道啥。我三哥這樣,你老就答應了吧。我大哥要照應我三哥,就是分家了,那也一樣能照應,不差啥。”連守信就忙站起來道,“爹,我聽說,那好多官宦人家也都這樣,分出幾支來,啥都不影響。”
“我三哥是老實人,有個執拗性子。他就執拗在這了,要是你老不答應,我們誰都拉不起來我三哥啊。”連守信說著話,上前去拉連守禮,自然是拉不起來的。
“分啥家,爹不說分家,誰也不準分。”連守仁站起來,義正詞嚴地道。
連守義如果說分家,連守仁會舉雙手贊成。可是連守禮不同。連守禮任勞任怨,乾的多、吃的少,對他沒有任何要求,留他在家裡,要比分他出去,更加有利。而且這樣說,還能為自己博得一個不分家的美名。連守仁何樂而不為那。
“葉兒,三伯孃。”連蔓兒就跑到連葉兒跟前,抱住連葉兒大哭了起來,“葉兒要沒氣了,我三伯孃要磕頭磕死了,啊……,救命啊,爺你救救葉兒啊……”
“這是想逼死我啊,我上輩子是造了啥孽哦……”周氏坐在炕上,就哭了起來。一開始看到連守禮三口人磕頭,周氏以己度人,認為這是連守禮一家人在威脅她。她板著臉,心裡發狠。等看到連守禮三口人真是不要命的磕頭,她又氣又恨,卻也有點呆住了。現在聽到連蔓兒哭,她幾乎是本能地,也哭嚎起來。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顯得她更慘,她更有理。
“老四,扶你三哥起來。都扶起來。”連老爺子垂下頭,右手臂揮了一揮,“老三要分家另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