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歇著,我去忙了,有事只管讓人去告訴我。”沈韓煙強打精神,一時應了,目送他起身出去。
卻說牧傾萍從上回與沈韓煙將心事挑明之後,便再沒到對方那裡去過,但有一日北堂戎渡卻打發人給她捎了口信,說起沈韓煙病中一事,讓她有空去青宮走走,牧傾萍一聽說沈韓煙生病,哪裡還想著別的,在房中猶豫了一時,到底還是忍不住,第二日一早,便叫丫鬟收拾一下,就要動身去看望沈韓煙。
此時正值牧夫人來女兒房中說話,見牧傾萍正由人服侍著穿衣裳,淡黃繡玉蘭花的外裳裹住纖細的身子,著一條淺湖綠色的長長綾裙,臂間挽上薄軟的一道纏臂紗,打扮得清雅動人,且在發中還簪著一朵嬌媚的粉色牡丹,十分明豔,旁邊兩個侍女正拿匣子,裝了一株老參包起來。牧夫人見狀,於是便問道:“這是要出去麼。”牧傾萍見母親來了,便道:“昨天青宮來人,說是韓煙這幾天病了,所以我正打算要去那裡看看他。”牧夫人知道女兒與沈韓煙關係頗為不錯,因此也沒多說,只道:“你這丫頭,成天也不知道心煩,為著你和你哥哥的婚事,我和你爹操了多少的心,你哥哥是男子,也就罷了,可你一個姑娘家,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卻是一點兒也不……”牧傾萍此時正心煩意亂,見母親又起這些,不由得頗不耐煩道:“好了好了,整天連耳朵也起繭子了,娘你不說這個不麼!”
一時牧傾萍出了牧府,乘車前往青宮,待她到了沈韓煙所在的瓊華殿時,沈韓煙卻並不在殿內,牧傾萍由宮人引路,這才在後面一處園中見到了對方。
彼時清風徐來,花香漫漫,沈韓煙正於一叢丁香花下納涼,靠著一個攢金枝連雲錦紅彈花靠墊,面朝外倚在沉梓木春榻上,獨喝茶,即便是日常在己宮中,也穿戴得十分整齊,連頭上的簡單男子髮髻也梳理得紋絲不亂,直如芝蘭玉樹一般,見了牧傾萍來,不覺微微一頓,既而示意旁人都退下,這才語氣像從前時一樣說道:“……你來了。”牧傾萍聽了他這樣一句平平常常的話,不知道怎麼,卻突然覺得委屈無已,不意鼻子亦是微微發酸起來,賭氣一字一字地道:“難道我不能來麼。”沈韓煙溫然笑了笑,卻沒說話,牧傾萍也不理他,顧地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了,手中握著一把滾綢素紗扇,不出聲,但沒過一會兒,見了青年始終如一的淡淡微笑,心底卻還是驀地一軟,一截淡黃軟袖從石桌桌沿處半垂下去,然而,很快又回過了神來,道:“你……好好的,怎麼就忽然生病了。”
沈韓煙半倚在榻上,一頭烏黑青絲半綰成髮髻,只穿了一件淡藍衣裳,眼眸湛靜,悠然出塵,唯見一股溫和如玉的內斂,聞言淡然一笑,理一理已經很整齊的衣襟,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牧傾萍抬起頭端然朝他望過去,小拇指上套著的一枚鏤金菱花嵌翡翠護甲不覺地輕颳著大理石的桌面,微微咬了一下嘴唇,惱道:“那你告訴我,怎麼樣……才算是有事?”沈韓煙一怔,片刻之間倒是沒什麼合適的話可說,牧傾萍痴痴瞧住他,隔了一會兒,見他一言不發,心裡不免一涼,這才扭頭看向別處,口中說道:“你這人……為什麼只叫人平白擔心你……”沈韓煙聽著這話不像,一時間紋絲不動,半晌,才放緩了語氣,平靜說道:“我本還以為,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子,應該已經不再記得……那日之事。”
“什麼叫不記得!”牧傾萍先是怔怔一愣,然後一雙妙目卻是當即微微瞪得渾圓如珠,彷彿不可置信一般,因為情緒激動,手上的素紗桃花扇在石桌上一磕,震得腕間的幾隻赤金纏花手鐲互相碰撞,叮咚有聲,不及思慮片刻,便已然脫口而出,滿腹失望地悲忿道:“到了這步田地,你卻還說這種話!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可是我己在做什麼,想要什麼,我己心裡都清清楚楚得很……說什麼‘不記得’,哈,當真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可我卻不知道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