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昂揚無懼的他,班襲心裡隱隱有些不捨,他原是該馳騁於東北的剽悍男兒,卻為了國與國的和平牽制而屈居於小小扈從、負責保護嬌貴的皇家公主……唉!
也罷,此朝蕃將、質子之多,人人皆有不平;人世間的不公豈是芸芸眾生能干預得了的?班襲輕輕喟嘆,轉身收拾藥材。
這趟出女人國是為了採集藥材,差不多都採收齊了,明天一早繞去悅來樓瞧瞧紗□後,就可以回島上了。
隱約地,屋外林中傳來刀劍對打聲,班襲一驚,俯身吹去燭火隱匿己蹤,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她側耳傾聽……
鬱幹狂一走入樹林裡,便發現有名蒙面客在地上搜尋著,他眯起眼眸,望著他腰間的彎刀,那柄該是屬於他的彎刀。
“你在找我的屍體?”
蒙面客倏然轉身,黑暗中鬱幹狂的身軀挺立著,一點都不像受了重傷的模樣,他明明在他身上劃下數道傷口呀!
“你……是人是鬼?”
鬱幹狂邁步靠近,用契丹語說著契丹古老的傳說:“在天色全黑之際,冤死的魂將起立,向殘酷的殺手報仇。”
“胡說!”蒙面客話一出口,旋即閉上嘴。
鬱幹狂斂眯著眸,“你果然是契丹人。說,是誰派你來的?”他仍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個人。
在他銳利的視線下蒙面客微顫,後來發現月光下他的影子投落到自己腳邊,頓時明白,哈哈一笑。
“哼!少在那裝神弄鬼!早上算你命大,現在我要你納命來!”
話聲一落便執刀向前,刀刀犀利、招招狠絕,蓄意要置鬱幹狂於死地。
鬱幹狂身帶重傷,幾個閃身之後,已經有些氣虛,一個不小心又讓他的刀給劈進肩胛骨裡,他狠狠望著近在咫尺的蒙面客,意外發現他的眸子竟是熟悉的暗黃色!
不!他眼裡透著痛苦,這痛楚不是來自肩頭的傷,而是來自心頭的痛!
從他的眼神裡,蒙面客發現身分暴露,用力抽起卡在他肩骨的刀,朝鬱幹狂頭上便要劈下……“去死吧!”
躲在樹後的班襲正想出手相救,忽然間竄入一道黑影,從上劈下蒙面客高舉彎刀的手肘。
蒙面客不防,彎刀硬生生地被擊落掉在滿地雜草之間。
蒙面客扶著被劈折的手臂,恨恨瞪著半途殺入的程咬金,“你是誰?”有些面熟……這人……
徐離冷冷說:“大王子忘了在與回紇一役中,咱們曾經交過手嗎?”
蒙面客被點出身分,狼狽的愣了一下,咬牙說:“徐離,咱們走著瞧!”
他嗜血的眼不懷好意地望著鬱幹狂沁血的肩頭,“這次算你命大,下回再取你的命!”說完便拾起彎刀遁入夜色裡。
徐離從腰間拿出小刀,瞄準蒙面客的背影,鬱幹狂卻說:
“讓他走吧。”他再不仁,也不該亡在外人手中。
徐離收起小刀,攙住虛弱的他,不以為然地說:“你在中原住了幾年,倒學會德恕之道了。”
鬱幹狂什麼也沒說,只真誠的望著他,“謝謝。”
“我是惜才,不忍心見昔日的大漠雄鷹枉死在小人刀下。”
鬱幹狂點頭,失血過多讓他體溫急速下降,腦子也有些昏眩。
徐離突然朝樹後低喝:“是誰?出來!”
班襲正想出聲,她身旁的樹後卻走出一名女子,“是我啦。”
“公主?”班襲望著被喊作公主的她,是香香長公主吧?
徐離……回紇蕃將,兩年前因朝廷派兵助回紇抵禦契丹入侵,遂自願供朝廷差遣三載。而皇帝拗不住香香公主的要求,將他派給了香香公主,當她的隨身護衛。
這些蕃將,各有各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