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藍靜靜地打量著那些表情,在心裡得出可靠與不可靠的印象,然後在心裡打上鉤和叉:&ldo;先生來之前,我要一個絕對乾淨的上海。&rdo;
乾淨意味著再次的清洗和殺戮。上海,又沉浸在一片血雨腥風之中。
殺戮。一家破落的旅館,軍統從走廊上掩過,他們來殺人。湖藍仍然是身先士卒,尤其在這種為劫謀開路的時候。他踢開房門,然後撲倒在地上。屋裡飛出的子彈立刻讓身後的牆上多出許多彈孔。湖藍趴在地上掃射,更多的軍統加入掃射的行列,槍彈的噴射讓一條陰暗的走廊亮如白晝。
殺戮。另一條街上,靛青們在掃射一輛停在路邊的汽車,車裡的人影在掙扎和抽搐。
湖藍從一側的街角過來,他瞄了一眼車裡的屍體,將一枚手榴彈扔了進去,走開。這個瘸著拐著的人影已經快成了上海灘的死神。湖藍瘸著拐著走向駛來接應他的車,他越來越瘸了,瘸得讓我們看著感覺有點獰惡。卅四把什麼遞給他。對湖藍來說,卅四的影子揮之不去,無所不在。卅四說:&ldo;給你。&rdo;湖藍喃喃地在嘀咕,他知道這只是他腦子裡的幻象,他瀕臨瘋狂時必須在別人面前保持清醒。&ldo;管你是什麼。不要。&rdo;湖藍上車,靛青駛走。爆炸在他們身後慘烈地進行著。
阿手和貨郎在另一側的街角看著湖藍駛走,也看著那輛爆炸和燃燒著的車。
&ldo;又來晚了。&rdo;
&ldo;去找還沒死的人。&rdo;阿手嘆了口氣,大步流星地走開。
貨郎跟在阿手後面一溜小跑。
&ldo;接著挖。&rdo;阿手對自己嘀咕,在絕望中給自己打氣。他茫然看著天將亮前最漆黑的天色,手上玩著零留給他的那塊小鐵片。
黎明,軍統據點的門開了,進來的人一身硝煙,一身血腥。
湖藍一邊把槍交給接應的手下,一邊揉著痠痛的筋骨,眼睛盯著人群裡晃動著一個猥瑣的身影。那是卅四以殘存的生命想要揭露的那個人‐‐劉仲達。他一瘸一拐地接過殺戮者的槍枝拿去保養。這裡的人看不起他,他也就以打雜聊以度日。橙黃一腳踢在劉仲達還沒好全的屁股上。劉仲達跳了起來,然後回了頭討好地微笑著。湖藍嫌惡地將視線轉開。卅四在他身後,卅四無所不在。卅四說:&ldo;給你。&rdo;湖藍咆哮:&ldo;你已經死了!能不能像個死人的樣子?!&rdo;
靛青、橙黃、純銀,所有的軍統都訝然地看著湖藍的失態。
最初的雨點滴在天井裡,淋到了每一個人,讓湖藍看起來像在哭。&ldo;又下雨了,&rdo;湖藍厭惡的表情有點扭曲,&ldo;他媽的一直下雨。&rdo;湖藍一瘸一拐地離開,在眾人的注意下他瘸得更加厲害。
54
雨打在關閉的窗戶上。
零正在看報,身邊放著一堆,是上海這幾天的全部報紙。
淪陷區的報紙幾乎沒有戰事,日本人希望中國人忘懷那場曠日持久的戰爭。零翻閱著通篇累牘的紙醉金迷和粉飾太平,對他來說唯一還有點價值的是那些暗殺和襲擊的新聞。零最後找到了自己的注目點,在湖藍們炮製著成車成屋的殺戮時,那篇已經被擠到末尾:&ldo;法租界神秘仇殺,咖啡館屍體失蹤;一群年輕人襲擊了一個老人,帶走了屍體。&rdo;這樣的內容甚至連照片都沒有一張,&ldo;全部身著黑衣&rdo;&ldo;兇器是型號不明的滅音手槍&rdo;這類的字是零能看出的唯一疑點,但他無法確定。零疲倦地揉著眼睛,彷彿又聽到二十說:&ldo;你沒有完成任務。&rdo;零苦笑,他如何完成一樁不知道